李壑不大敢信:“難不還有我這大老能做的事?”
晏書珩笑了:“自然,且只您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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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城主府出來后,已近黃昏。
破霧問晏書珩:“長公子為何篤定朝廷會將收編流民之事給宜城?”
晏書珩有意栽培破霧,頗耐心道:“因為地勢,收編流民只是個由頭,宜城往西是襄、建康,在此收編流民,可防止流民涌向建康及京口,京中會同意。且宜城周圍崇山峻嶺環繞,地勢易守難攻,又是北上北伐的一捷徑,適合屯兵,且宜城周圍都是大郡,因地勢長期大族忽略,可容我們尋隙而。”
破霧不解:“為何是李壑?”
晏書珩笑了:“李壑得民心,有過練兵經驗,且他是寒門出。”
局勢初定,若其余大族領了這差事,朝中格局又會變化,這是眾世家都不愿見到的,眼下給權力旋渦之外的人最合適。
破霧略一思量:“李壑對士族多有不滿,想必也清楚您籌劃此事是為了家族利益,安置流民只是順手罷了,他如何愿意與依附郎君,暗中為晏家的勢力?”
晏書珩反問他:“破霧以為呢?”
破霧想了想,想起晏書珩常說謀之一事,謀的不是計謀多周全,而是人心。
是各取所需。
李壑心懷百姓,又是武人愿意練兵,即便從私心的角度,晏氏也能助他在這門閥把持朝政的局勢下站穩腳跟、實現抱負。
若城主不是李壑這樣赤誠的人,晏書珩也會換這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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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晏書珩回到客棧。
阿姒正聽阿晟說起一路見聞,小郎君好奇問道:“阿姐,‘易子而食’是何意?”
阿姒一愣,不忍回應。
城外流民的呼喊已足以讓人會到天災無,此時經一個四歲稚口中說出“易子而食”的話,難言的悲涼縈繞心間。
牽強地解釋著:“阿晟聽錯了吧,姐姐只記得有句話‘易地而’……”
易地而。
本無法易地而,不敢想象若自己那群流民間會面臨怎樣的遭遇。
“大哥哥!”
小郎君出聲的同時,阿姒肩頭搭上一只手,來人俯,下擱在頸窩。
“我回來了。”
晏書珩變出兩塊餞,其中一塊給了阿晟,哄他出去尋竹鳶玩,而后,他溫地將另一塊送到阿姒邊:“嘗嘗。”
阿姒張了,甜意蔓延開來。
晏書珩拂過發間,聊起流民和貢品的事:“宮中那位陳妃出潁川陳氏,陳氏門風清正,據聞陳妃還信佛,溫良,必也不愿百姓流離失所。”
“潁川”讓阿姒莫名覺著親切,怔了瞬,想起那些流民又迅速平靜:“陳妃遠在宮中,縱使百姓流離失所,他們也看不到。”
“且我并不覺得信佛者必仁善,尤其高位者,要麼是壑難填只能求諸于鬼神,要麼是做給旁人看的,圖個賢名。”
哪怕未失憶的阿姒,也總是溫和懵懂的模樣,對誰都不會冷言相對,這是頭一次在晏書珩面前流出鋒芒和刺。
晏書珩欣賞著他的小狐貍,阿姒正在沉思,還低聲念著“圖個賢名”這句話。
他輕問:“莫非阿姒有辦法?”
趨利避害的本能讓阿姒不愿多生事端,搖了搖頭:“難不要以陳夫人之名將貢米給流民吃,對他們說娘娘恤民間疾苦,從邊省下來一口粥?況且源不在貢品,城中那麼多富戶豪族,每人一袋米都比這些貢品多得多,只是他們不愿罷了。”
晏書珩凝著失明眼眸里漸漸熄滅的微,在即將寂滅時點燃了它。
“阿姒的話,給了我啟發。”
阿姒倏然抬頭:“夫君有法子?”
晏書珩笑了,凝著眼里的火苗。
“古人好假天行事,正逢貢品被攔,不正是天時地利,只差一個人和?”
他點到為止,刻意勾著。
阿姒卻誤解了,以為他沉默是因武人出不善謀略,便道:“沒事的夫君,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我們一起想想啊……”
他的小狐貍真是個可心人。
晏書珩角彎起,笑意愈濃。
他懇切道:“有勞夫人,我讀的都是玄學清談之流的典籍,真論起正事,實在力有不逮,還需阿姒提點提點。”
阿姒不由有種是在護著他的錯覺,安地握住他的手:“夫君所謂的‘天’是指那些貴人?或許可利用押運貢品的員,稱若貢品不能順利上路,他難逃罪責,讓他以去同城中的豪族富戶涉?”
眉頭又慢慢蹙起:“不過萬一當地豪族有大族撐腰,不把這當回事,甚至反過來要給陳妃套個不顧民疾苦的妖妃之名,追責下來難做的是底下小。”
晏書珩適時道:“我打聽過,當地豪族并不流,聯合押送的員借為陳妃慶賀千秋之名募糧是個好主意,時人重名聲,正好可以博個仗義疏財的好名聲。”
阿姒想了想:“僅是好名聲遠遠不夠,說白了,名利名利,那些人要名聲,也是因為要逐利,得給他們一些好,可我們和那些小手無權柄,給不了實在的好,只能給些虛無縹緲但又足夠有吸引力的。”
晏書珩頗為贊許:“夫人真是深諳空手套白狼這句話,正好我和晏氏沾親帶故,也可以借長公子之名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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