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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好》517.第512章 親自選定的家人

對上無絕質問的眼神,天鏡含笑說道:“區區死而復生,不過是追隨效仿師兄之舉罷了,師兄又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這句從善如流的“師兄”,讓無絕聽得頭皮一陣發麻,咬了咬后槽牙,才得以往下說道:“……我與你的況豈能一樣!你對圣人且還有用,手下之人豈是那般好糊弄的?”

當初和天鏡分別時,天鏡邊便有帝派去的護衛隨行,這一點無絕是知曉的。

那位圣人的行事作風,無絕也有幾分了解,依他看來,天鏡此前出京,本就有跑路的意思,這一點,圣人不會覺察不到,而不能為自己所用之人,對那位圣人而言,下手除掉才是常態。

故而此前無絕乍一聽聞天鏡死訊,便從未質疑真假,認定天鏡之死,必然是那種死得很的死法兒。

可如今,這人卻又活了!

這玩意兒和借尸還魂還不一樣,既然用得還是原本的老殼子,可見多半是使了什麼金蟬殼之計……無絕好奇的地方便在此

天鏡卻未急著答他。

二人此時所在,乃園中僻靜一角,夏日花草茂,二人立于一棵木槿花樹下,天鏡笑著抬手折下一朵木槿花,遞向無絕。

無絕擰眉,滿臉寫著嫌棄。

友人間互相贈花乃是風雅妙事,但自時便禿頭的他,卻從未有過鬢邊簪花的喜好,且他和天鏡算哪門子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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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不接,天鏡卻也不多說什麼,月下,須發銀白如仙人的老道一手持花,另只手持拂塵自那朵木槿花前揮掃而過——

拂塵掃過之后,無絕忽見那朵木槿花燃燒了起來,待再定睛一看,只見火勢轟然變大,火熊熊,熱浪朝自己撲來。

無絕“嚯”了一聲,來不及多想,急忙后退數步,又抬起袖擋在眼前。

片刻,無絕忽然想到什麼,閉眼定了定心神,在心中快念了清心咒,抬袖在眼前連揮幾下,將那“大火”扇去,口中罵罵咧咧:“……沒想到堂堂國師,竟也通這不流的障眼幻!”

天鏡笑起來,又一揮拂塵,“大火”盡消,木槿花還是那朵尋常的木槿花。

天鏡將拂塵重新挽回臂中,笑著說:“正所謂技多不。”

無絕甩甩袖,“嘖”了一聲,負手道:“照此說來,圣人并也不知你擅長這障眼方了?”

此等方,最忌諱的便是防備,見之人一旦有了防備,便很難再陷障眼幻境當中,哪怕天鏡所使的障眼法看起來頗算得上高明。

而因時下方士多借此法蠱人心,行坑蒙拐騙之舉,此等障眼方便日漸被歸為不流之列,真正的修道者對此也很是看不上眼。

天鏡拈花慢悠悠地捋了捋胡須,笑著道:“伴君如伴虎,總要留條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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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絕見狀恨不能叉腰吆喝起來,好讓世人都來看看,他們眼中那道骨仙風,可傳達天意的天鏡國師,究竟是怎樣一副老巨猾的臉!——尤其是那個王長史!

無絕對自己和天鏡被世人區別對待的現象很是耿耿于懷,此刻抓住機會,便狠狠揭天鏡的短:“圣人待你可是不薄,你這不是背主嗎?”

“我待圣人亦不薄,只是機緣已盡,便不可再勉強。”天鏡臉上依舊掛著淡笑:“且圣人已然殺我一次,這場已盡的機緣中,我已無相欠之。”

“倒是好生通達的念頭!”無絕哼哼兩聲,在一塊景觀石上坐下,看向天鏡:“但話說回來,你自你的,跑來我們小小江都作甚?”

“此言差矣。”天鏡笑著說:“我正是因常節使相邀,方才真正下定了的念頭。”

畢竟國師的份實在很礙事,為了赴約,他只能死上一死。

“什麼邀約,不過是客套幾句,你還當真了?”無絕斜眼嘀咕道:“為了碟醋,你倒是費心包了好大一盆餃子。”

“常節使相邀,江都人杰地靈,又豈會是小醋一碟。”天鏡笑著說:“況且,知己在此,我焉有不來之理?”

天鏡說著,視線落在“知己”上,欣道:“你這子,如今瞧著倒有枯木再發之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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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無絕上顯現出的枯木再發,或也正是天下蒼生的走勢。

“今日我觀常節使眉宇之間,伐道之氣顯,并有紫氣聚集歸位之兆……”天鏡喟嘆道:“連著骨相,也已起了變化,實為世所罕見。”

天鏡說著,仰首向夜空星象:“與天博弈,果然妙哉。”

或許真的有人可以阻止江山傾塌,天下百年世的到來……

而他,或有幸為此一“絕世奇觀”的見證者。

“我觀我家主公前世之骨相,實為帝王骨缺了一角,乃是百年難見的大才大憾之相。”無絕后知后覺地嘆道:“殿下拔劍斷骨而回,或許便是冥冥中為補全此骨來了。”

天鏡也隨之嘆:“為此布局的先師實乃高人也,只可惜我無緣相見。”

轉而又慶幸拈須道:“不過,這錯之下,我如今倒也算得上是他老人家半個弟子了。”

“……”無絕皺眉看著他:“你自己沒有師門?”

天鏡笑著道:“如今有了。”

無絕不客氣地嘲笑道:“原是個野路子,難怪學得如此之雜。”

天鏡含笑道:“論起學得雜,倒是不比師兄佛道兼修。”

無絕煩得慌,該問的也問明白了,起甩袖擰著頭就要離開:“誰是你師兄!”

下一刻,后天鏡笑著問:“師兄飲酒乎?”

無絕腳下一頓,再次甩袖:“我家主公不允我飲酒!”

天鏡便提議:“那便悄悄出府去?”

“悄悄?你當這刺史府的防守是紙糊的不?”無絕上說著,頭卻很誠實地轉了回去,上下掃了掃天鏡寒酸的舊道袍,質疑道:“你有幾個銅板能拿來買酒?”

天鏡從寬大袖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錢袋,笑著說:“一路替人解卦看相,倒累積下不酒資,恰可與友共飲。”

無絕腹中酒蟲作祟,到底是招了招手:“走走走,隨我來……”

天鏡跟上去:“方才不是說防守森嚴?”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無絕神一笑:“我有一蔽狗可以用來出府……”

待來到無絕所說的那只狗前,天鏡見地猶豫了一瞬:“這……”

無絕則是見的謙讓:“來,你先過!”

嘿,先讓這老道替他蹭一蹭灰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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