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綿?!”
常闊習慣了喬玉綿往昔患眼疾在,多有不便的模樣,此時乍一見行輕快自如,氣質也比往常多了份由到外的“穩固”之,一時竟沒太敢認,直到人到跟前,才算真正確定。
常闊回過神來,看著眼前行禮的,神態欣喜又欣:“眼睛這是真好了……好,好哇!”
又連忙抬手,虛扶著行禮的喬玉綿直起,連道了好幾個“好哇”。
常闊慨間,忽然想到,若是阿鯉還在,必然也會為的綿綿阿姊高興。
思及此,常闊心幾分然與窩心,卻又起了兩分期待,他聽無絕說過,殿下在得知了自與阿鯉之間的因果關系之后,便重新為阿鯉立下了牌位,又使無絕設法超度,以使阿鯉魂魄離苦難。
但殿下此前沒告訴他的是,殿下一直在親自供養阿鯉的牌位魂魄。
無絕私下曾與他說,殿下命格與功德非同尋常,阿鯉可得殿下供養,來世必當順遂富貴。且冥冥中有此牽連在,待哪日機緣到了,說不得便會再次重逢。
常闊短暫地失神間,只聽喬玉綿關切地詢問道:“常叔子可好?”
“好!”常闊笑著道:“壯如牛!”
喬玉綿笑著點頭:“回頭我替常叔把一把脈。”
如今見了人,便總想替人將脈象把一把,同常叔總想勸人將練一練,頗有些異曲同工的意思。
但是同記憶中相比,常叔當真老了許多,頭發竟都白了大半了。
英雄白發,總是格外刺眼,喬玉綿心底酸間,察覺到一旁有人也在看著自己,便下意識地看過去,只見是一著道袍,拿桃木簪挽發的道人。
那道人正沖自己慈和地笑著,但喬玉綿一眼去,最先有的卻是疑,一種說不清、但十分濃烈的疑。
覺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見過這道人,但是怎麼瞧又怎麼覺得這道人“不對勁”,可究竟哪里不對,一時又說不上來。
但礙于禮節,喬玉綿被對方如此慈地注視著,便還是恭敬地點了點頭。
無絕回一點頭,笑而不語,他如今多了這一頭花白但濃的發髻,頭發是極能影響一個人的外貌的,且他較之從前苗條不,神面貌也有改變。而往常他與喬央家這閨,見面的機會也不多,更何況這閨又不幸患眼疾多年,一下認不出他來,也是正常。
他倒要看看這孩子何時能認出他來——難得有逗孩子的機會嘛。
想逗孩子的無絕頗愜意,視線隨意往前看去之時,見得一老道牽著青驢靜立于車馬旁。
那老道頭戴斗笠,看不清形容,但那周氣質,卻無絕立時瞇起了眼睛細觀。
哪里來的老道,怎麼瞧著如此眼,竟同那早死的……哦,按年紀來說死得也不算早……怎竟同天鏡那廝有七八分相似?
莫非殿下仍對前世未能將天鏡納囊中之事而到憾,找也要找個替放在家里?
無絕皺眉間,只見那青驢老道約向他的方向點了點頭,竟像是在打招呼。
無絕皺起的眉抬高,而后皺得更,下意識地走上前去,誓要一探究竟,看看這“替”到底是何來路。
見無絕走來,那牽驢的老道靜立原,一不。
隨著走近,無絕愈覺得古怪,先開口試著際一句:“不知這位道友從何來?”
老道笑了笑,捋了捋銀白胡須,沒有說話。
無絕眉心狂跳間,猛地彎下腰,鬼祟地出腦袋,定睛去看道人掩飾在斗笠下的大半張面龐。
看清的一瞬,無絕的眼睛倏然瞪大,如同見鬼。
見他反應,天鏡笑了起來,這才抬手:“貧道自西邊來,道友,幸會了。”
無絕了,出手指了兩下,花了好大力氣和修為,才將一堆話憋了回去。
心知此不是說話的地方,無絕便一路憋回到刺史府中。
刺史府外,天已暗,王長史帶著姚冉已提燈等候多時,和往常不同,駱觀臨也在此迎候。
王長史并未將常歲寧今日歸來的消息告知刺史府和江都員,由他們下值去了,否則此時刺史府外必是要人滿為患的。
常歲寧在眾人的擁簇下了府中,聽著耳邊姚冉等人的關切和詢問,以及阿點天馬行空的言,心中甚安定,很有一種飛鳥歸家落地之。
王長史很快留意到,常歲寧邊多了幾個生面孔,那位年的郎行走舉止間可見教養良好,他不便當眾打聽份;那郎后跟著個鵪鶉似的男子,遲遲不肯抬頭,他找不著機會寒暄際……
于是王長史只能向那老道笑著詢問:“不知仙師如何稱呼?”
這道人氣質間頗有仙風,且既是跟著大人一同回來的,必然是有真本領,客氣稱一句仙師想來沒什麼問題。
無絕撇撇,卻覺得有問題——最大的問題便在于他初見這位王長史時,對方非但沒有這樣稱呼過他,還轉頭小聲含蓄地勸過殿下,讓殿下當心留意,莫被人騙。
果然,這天鏡老貨,專門克他來的!
無絕在心中氣哼哼時,下一刻,只聽天鏡含笑答道:“貧道玄凈子。”
玄凈子……
王長史在心中念了一遍,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忙問:“莫非……仙師與玄子大師出自同門?”
天鏡捋著胡須笑了笑。
王長史便當是默認了,一時不驚訝地看向“玄子”大師。
王長史的這份驚訝里不單有最基本的意外,還有一轉瞬即逝的不理解,似乎不理解同是一個師門,怎有的人一仙氣非素可以遮掩,有的人卻一鬼祟呼之出,后者好似做了八輩子的賊,深骨髓,凡是他走過的地方,都讓人忍不住會去留意看看邊有無東西丟失。
不過,或許是看得久了,王長史覺得自己倒也習慣了,如今再看這位玄子大師,只覺對方上的鬼祟之已消失了大半。
見天鏡竟默認是自己師門中人,又自稱什麼玄凈子,無絕正要吹胡子瞪眼時,只聽王長史又問道:“聽二位道號,應是師門中的同輩……如此說來,玄凈子大師應是玄子大師的師兄了?”
天鏡正要作答時,無絕忙道:“貧道才是師兄!”
此時他不好當眾揭破天鏡,以免讓殿下覺得他不識大……然而,對方蹭他師門,他姑且忍了,可他絕不能再喊這老貨做師兄!
王長史再次訝然:“看二位年紀,應是……”
無絕理所當然道:“長史有所不知,我道門中,一向只按門早晚排資論輩!”
說著,瞥了天鏡一眼:“再者,師弟他學藝不,這聲師兄喊來也不算他吃虧。”
天鏡不惱反笑,點頭道:“是了,是了。”
王長史的眼神卻愈發欽佩——當眾被如此踩低,尚能這般從容,高人,高人啊。
見王長史表,無絕氣得簡直要仰倒。
待到無人時,心中憋悶疑的無絕,才終于尋到和天鏡單獨說話的機會,無絕一張口便直主題,給予最準的問候:“……你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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