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添喜輕手輕腳推開房門,一抬眼就瞧見殷稷靠在床頭坐著。
他已然習慣了這幅形,打從當年謝蘊死之后,殷稷便總是睡不著,在那窗前一站一宿,他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瞧見睡中的皇帝了。
可今天似是有些不一樣,他竟在男人角看見了一點笑意。
眼花了嗎?
他抬手了眼睛,可那點笑意竟然仍在,他心里驚奇,卻又歡喜,便也跟著笑了起來:“皇上今天心很好?”
殷稷抬了抬手:“朕方才做了個夢,很好的夢。”
蔡添喜連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可看著那又了不的裳,眼底卻閃過一疼惜,皇上又瘦了些,這些年,他真是一天比一天瘦。
可他不想提這茬,難得殷稷心好,他不想煞風景。
“皇上可愿意和奴才說說夢見了什麼?”
他伺候著殷稷漱了口,扶著人在鏡子前坐下,這才溫聲詢問。
“朕夢見……”殷稷緩緩開口,神有些恍惚,像是又回到了那個夢里一樣,連角的弧度都加深了些,“朕夢見回來了,我們婚了,還有了一個兒,曌兒……”
“這可是個好兆頭,興許真有那一天呢。”
蔡添喜忙不迭開口,唯恐殷稷胡思想,殷稷卻只是抬手了下鏡面:“不大一樣……夢里頭朕可比現在年輕多了……”
他話音微微一頓,看著鏡子出了神,那里頭映照著的人是他,又不像他,陌生得讓他自己都不敢認:“……蔡添喜,你說這才幾年,朕怎麼看著,比你都老了呢?”
蔡添喜手一抖,看著殷稷那不知道什麼時候花白下來的頭發,嚨一,好半晌才開口:“皇上,您,您得往前看……”
殷稷垂下眸子:“是啊,不到時候……把人傳進來吧。”
蔡添喜只能退了下去,不多時祁硯便擎著一枝梅花走了進來,殷稷微微一怔,隨即撐著桌子站了起來:“這是哪里來的?”
祁硯將花枝遞了過來:“臣路過謝家,瞧見里頭有花枝盛開,這個時候實在是新鮮,便折了一支,皇上若喜歡,便獻于皇上。”
謝家的梅花……
殷稷抖著手接過:“朕喜歡……”
竟然這麼早就開了……
他垂眸看著那花枝,然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瞧見一朵梅花就那麼開了,他抖著手了那花瓣,心頭猛,開得這麼巧……是不是到時候了?
“皇上?”
祁硯見他站著不,茫然開口,殷稷小心翼翼地將花枝進人觚里,又添了清水,卻半分要理會他的意思都沒有,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那花枝。
蔡添喜連忙進來將祁硯請了出去,殷稷這些年喜怒不定,既然眼下不想理會祁硯,那還是請人離開的好。
祁硯也深知這一點,所以識趣地走了,等再次進宮的時候,是聽到皇帝發了圣旨,要召謝濟京。
朝中嘩然,不人一直擔心如今的謝濟會為另一個楚鎮,一直在試圖說服皇帝防患未然,奈何他始終不為所,現在忽然下旨傳召,莫非是終于了這個心思?
謝濟若拒不接旨,便是謀逆;若是接旨進京,那便是死路一條。
朝臣沸騰,祁硯也按捺不住進了宮,他并不覺得殷稷的心思真的如同朝臣猜測的那樣,可除了那個可能,他也實在找不到第二種,所以想要進宮試探試探。
可他還什麼都沒說,蔡添喜便先遞過來一道旨,那是一道現在不能打開的旨。
“到了該打開的時候,你自會知道。”
殷稷難得的和悅,卻看得祁硯心頭不安,眼下的朝廷,有什麼事是需要發旨的?
難道當真是針對謝濟的?皇帝真的下得去手那個手嗎?
“皇上……”
他沉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殷稷卻忽然敲了敲桌子,他被聲音驚,尋聲看了過去,卻瞧見一套裳被整整齊齊地疊在托盤里。
“這還是阿蘊給朕做的裳,一直沒舍得穿,賞給你吧。”
祁硯震驚地睜大了眼睛,殷稷有多寶貝這些裳,人盡皆知,現在竟然要賞給他……
“皇上,您放下了,對嗎?”
他一時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該憾,可對帝王而言,這麼多年已經十分難得了,放下也好,對誰都好。
“是該放下了……”
殷稷低語一聲,指腹輕輕拂過那件裳,眼神溫潤若水,“朕以后都用不到這些了。”
祁硯鄭重將裳接過,抱在心口,他也終于能留下一點屬于謝蘊的痕跡了。
半個月后,謝濟京,一人一馬,獨而來。
祁硯親自去城門口迎接,兩人卻是相對無言。
“你竟真的自己來了。”
半晌,祁硯才開口,話里都是唏噓,仿佛是慨,又像是暗示。
謝濟只是抬眼看著巍峨的城墻,比起平定那一年,他越發沉默了,看了那城墻許久才啞聲開口:“賭輸了,我認。”
兩人誰都沒再說話,祁硯一路送他進了宮。
宮宮外,朝臣軍,皆是嚴陣以待,謝侯驍勇之名傳遍大周,誰都不敢掉以輕心,也越發襯得這一遭,像是黃泉路。
然而謝濟前進的腳步始終沒有停頓毫,直到進了乾元宮。
里頭安安靜靜,只有殷稷一個人,他靜靜坐在桌案后頭等著他,看見他時眼底染上了幾分失。
“既不想見我,又為什麼要召我進京?”
謝濟冷聲開口,眉宇間皆是冷漠,走到今天,他們之間的確是說不上誼了。
殷稷垂下眼睛:“我以為,你接不到圣旨,更不會來……”
原來真的是夢,夢里的謝濟此時不該在千門關,他該在……
都是夢啊……
他合了下眼睛,心口空地發疼。
“我若不來,便是謀逆,你若是想除了我,不用這麼麻煩。”
謝濟聲音越發冷,還帶著不耐,仿佛連這幾句話的時間都不愿意再給殷稷。
“……喝杯酒吧。”
殷稷提起酒壺,給兩人各自倒了杯酒,可推到謝濟面前的那杯酒,他卻遲遲沒有,直到殷稷看過來,他才端起酒杯,慢慢傾斜,將佳釀盡數倒在地上。
“我可以死,但不會死在毒酒上。”
謝濟手一松,玉杯落地,四分五裂。
殷稷沒多言,只端起自己那杯酒慢慢喝了進去,等那苦的,他才啞聲開口:“我只是想了,才讓你來,你能不能……”
謝濟轉就走,連話都不愿意聽他說完。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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