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咖啡廳幾乎沒人，平日裏人擁的座位此時也空空，廳音響在放著悠揚的鋼琴曲。

祁願在店員的引導下，上了二樓。

剛從旋轉樓梯上去，就看見了那抹坐在窗邊的影。

林西爵今天穿了一淺係休閑裝，看起來比昨天正經了些，褪去了昨天那副風塵場裏過的輕浮與魅，多了冷肅。

不過那雙狹長的眸子總還是能給人一種“留”的覺。

他看見了，勾著朝揮了揮手。

直到祁願走近了，他才笑著打了聲招呼：“你好呀，小祁願。”

說完就將菜單遞了過去，說了聲：“喝什麽？”

祁願看了他一眼，將菜單推開了：“不用了。”

林西爵輕輕“啊”了聲，而後故作一副傷的神看著：“好絕啊小祁願，還和四年前一樣，不過，我喜歡。”

說完，笑著對站在一旁的服務生說了句：“給來一杯香草拿鐵吧。”

接著，還順勢對著服務生了眼睛。

小姑娘見狀立馬紅了臉，應了聲：“好的，請稍等。”

說完，就趕忙抱著菜單轉走了。

祁願看了他一眼，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林西爵眼眸含笑地看了一眼，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腕間手表的金屬表圈，在燈下閃著細亮的澤。

而後，他將杯子輕輕擱置在托盤上，抿了抿上的水漬，問了聲：“你們……重新在一起了？”

祁願轉頭看了眼落地窗外，座位下的轉盤，在緩緩勻速旋轉，窗外高層景致在這般轉下一覽無餘。

片刻後，才將視線挪了回來，抬起眼睫淡淡看了他一眼。

“你今天我來，總不能隻是為了問這個吧？”

林西爵聞言輕笑了聲，修長的指尖輕輕敲了敲杯壁，瞇著眼睛，笑出一口森森白牙：“真聰明啊，小祁願。”

眼波陣陣流轉，語氣裏，尾音微微下沉，似是微醺後的沉醉。

他又默默注視了麵前的人半晌，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挑著眉，笑著問了聲：“你重新回到徐晏清邊，沒見趙硯白？”

祁願形微微一滯，終於抬起眼眸注視了他的眼睛。

漆黑深邃，不似他表的輕浮，帶了些許試探的玩味。

抿了抿：“和今天你約我來，有什麽關聯麽？”

話音剛落，麵前的人忽然低低笑了兩聲，單手撐著下，看著：“小祁願，你還有點可，好可惜啊，為什麽是徐晏清先遇見你的呢？”

祁願皺了皺眉，似是不想與他多做糾纏，緩聲道：“林先生沒別的事，我就先走……”

“我這裏有個小計劃。”

話音還未落，林西爵就忽地開口打斷了。

一雙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托在下的手，指尖輕輕點著下頷，角笑意尚在。

“給趙家一個小教訓吧小祁願。”說完，他倏地坐直了子：“順帶……也給徐家一個小教訓，怎麽樣？”

*

薑隅走後，徐晏清又在吊椅上坐了會，遠的小朋友已經堆好了雪人的子，這會兒正滿院子找小樹葉和小樹枝給它做五和手。

忽然，他有些煩躁。

剛剛薑隅問的兩個問題，都有正中靶心的覺。

懊惱過嗎？

懊惱過。

自從和祁願分開後的這四年，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懊惱這個問題。

但……

如果他不生在徐家，又怎麽可能會和有集呢。

他皺了皺眉，覺脖頸又傳來一陣痛，他扭了扭脖子，從兜裏掏出煙盒，出一支後叼在上，拿出打火機，兩手兜著風點燃了。

了一口後，他將煙從上拿了下來，看了眼遠還在開心地堆著雪人的小朋友，撐著站了起來，往裏屋走去。

*

咖啡廳。

服務生小姑娘端著托盤緩步走過來，看著林西爵對麵已經空了的位置，愣了愣，一時間有些為難：“先生，這杯香草拿鐵，您……需要打包嗎？”

林西爵坐在位置上，看了眼對麵的位置，而後繼續揚起笑了笑：“不用，放下吧。”

服務生應了聲：“好的。”

而後，將咖啡在他對麵的位置上放下，就轉離開了。

林西爵的視線定格在對麵那杯還在升騰著熱氣的咖啡上。

眼神幽深靜謐，須臾，他勾了勾，轉頭看了眼窗外。

小祁願啊小祁願，你怎麽就執迷不悟呢？

*

祁願從咖啡廳離開後並沒有直接回景園，而是給張姨發了個信息告訴，中午不回去吃飯了。

而後去超市買了幾大包零食以及一些玩，便驅車去了淮江福利一院。

今年新年，福利院門口掛了好些喜慶的紅燈籠和彩帶。

在門衛大爺那做了登記，便拎著東西進去了。

這個點兒小朋友們正圍在教室裏做遊戲，剛走到走廊外就聽見裏頭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小孩子的笑聲清而有染力，也不自覺的跟著笑了起來。

走到教室窗邊時，站在那看了會兒。

老院長程青竹正站在一旁，笑嗬嗬地看著年輕的老師帶著孩子們做遊戲。

一個轉眸間，便看到了站在窗邊的祁願。

他先是愣了一下，定睛細細瞧了一番，才趕忙迎了出來。

“願願？”

祁願笑著應了聲：“程院長，好久不見。”

程青竹喜從心來，滿眼關切地把上下打量了個遍：“是是是，自打瑤瑤……”

講到這，他忽地頓住了，角的笑意也斂了一瞬，神蒙上了層黯淡，擺了擺手。

而後，又和藹地笑了起來：“吃過飯了嗎？”

祁願知道老院長想說什麽，神也跟著暗了半晌，搖了搖頭：“還沒。”

說完後，笑著問了句：“我現在可不是院兒裏的孩子了，還能吃您做的飯嗎？”

程青竹被逗得笑了起來：“能，怎麽不能，隻要在咱院裏待過，飯就管一輩子。”

說著，就趕招呼進屋，祁願也順勢將自己帶過來的零食和玩分給了孩子們。

一群小包子乖乖地排著隊，挨個挑選自己喜歡的，而後又禮貌地鞠了鞠躬，一一道謝。

笑著了一個個茸茸的小腦袋。

零食分發完，老師就在教室前頭呼喚：“排隊隊，吃飯飯咯！”

於是，一幫小孩子都紛紛放下手裏的東西，吵吵嚷嚷地跑去老師麵前排隊去了。

程青竹笑著看了一眼，對祁願說了聲：“我們也去吃飯吧。”

祁願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

徐家的午餐依舊很盛，徐晏清依舊沒什麽食。

這就是他一直不太喜歡吃黏食的原因，基本吃了一頓，連著兩頓他都沒什麽食。

但旁的兩個老太太一直在給他夾菜，看著兩人私筷公筷來回不停地切換，他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沒胃口。

期間還被幾個叔伯勸這喝了兩杯酒。

他本不想喝的，因為他打算下午去景園找祁願的，過年期間小江放了假，他也隻能自己開車。

這一想，他就剎不住了。

也不知道在景園有沒有好好吃飯。

中午吃了什麽？

早上的長壽麵有沒有吃？

一個人過年會不會傷心？

就這麽想著想著，他忽然坐立難安起來，兩杯酒下肚，胃裏暖烘烘的。

他在位置上坐了會兒，還是撐著站了起來，走出了餐廳，拿出手機，決定先給打個電話。

解開手機屏幕鎖，點開通訊錄，一眼就看見了第一個名稱備注。

——A宇宙無敵

這還是當年兩人還在一起時，拿他手機自己改的。

拇指輕輕點了下，在跳出撥號頁麵時，他將手機遞到了耳邊。

可幾乎是立刻，那頭傳來了一道冰冷的機械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