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一聲,似乎懂了點,囁喏著:“整治貪腐……難道不是朝廷本來的職責?”
“朝廷又是誰的朝廷呢?”
“你是說——”猛地反應過來,頓時眸子閃起,一改適才的沮喪,“肯定是陛下。”
“噓——”蘇澤蘭出手指,輕在小殿下邊,“不可講哦。”
笑意已經染上眼角,茜雪心豁然開朗,如果皇帝心意如此,那崔侍郎無論如何也算有用,至沒有命之憂。
是太開心了,索抓住對方手腕,“這就好啊,幸虧來和供奉說話,否則今晚可睡不安穩。”
纖如荑的手搭上他的腕,指尖無意按在脈搏跳,公主手心溫暖,與自己冰涼溫相,激起一片心波流轉。
瞬間產生錯覺,仿佛小殿下正握著他的命門。
今夜的話只說了冰山一角,要讓歐認罪談何容易,只怕崔彥秀豁出命也不,但不想小殿下焦心,若是能讓對方永遠保持這般笑,他不介意做得更多。
十七公主心滿意足地回去,扭頭瞧興慶殿前高高燈籠,圈染出紅的,一點點驅散黑夜,并沒有忘記崔侍郎的話,可剛才看蘇供奉分析得頭頭是道,且沒有毫對侍郎的敵意,愿意再信他一回。
既然皇帝授意,肯定沒人敢徇私枉法,只等著史臺查出罪證,讓這件事盡快過去。
興慶殿外,十七公主的馬車才離開,蘇澤蘭回到榻邊,正躺下,就聽曜苧在外面恭恭敬敬地說:“主使小心,剛下過雨路。”
他這晚上注定安穩不了,嘆口氣,親哥哥還真是無孔不。
復穿上服,走出半垂竹簾,段殊竹已經在案幾邊落座,吩咐曜苧去煮茶,“我不喝加調料的東西。”
小太監趕回:“是,奴用凈水煮,只加西域來的。”
對方點頭,蘇澤蘭方才來到近前,“主使今晚得空?”
“來看蘇供奉,自然有空。”他眉宇帶笑,一樣深不見底,樂悠悠地:“今日朝堂上熱鬧,我是來聽故事。”
天下沒有樞院不到的地方,何況花子燕將軍當時也在,蘇澤蘭沒必要瞞,將自己看到的前后復述一遍,問:“弟弟說得可對?與主使聽到的無二吧。”
段殊竹輕笑出聲,看上去心不錯,“面子上的事我已經聽出繭子來了,你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我也不興趣,總之你答應的事要辦到,我自然護住十七公主不去和親。來這里是告訴你,史臺那幫沒用的蠢貨才查不到罪證,哥哥幫你一把吧。”
蘇澤蘭笑道:“如此這般,最好不過。”
段殊竹眉宇一低,目落在眼前的青枝屏上,忽地換了話題,“我一直不明白,你如今復原職,好賴也是翰林院的人,為何還留著這個殘破不全的屏風?莫非如此念舊。”
他縱使念舊也不能認,段殊竹的話意有所指,想必那日在渭水遇見冷瑤,早就傳到對方耳朵里,能忍到這會兒才問,已然是慈悲了。
“弟弟并不念舊,只是怕麻煩,哥哥若看不慣,撤掉就好。”
“那倒不必,是你的東西,你說了算。”對方抬眸,目能穿人心,“好比我的東西,別人也不能惦記。”
蘇澤蘭應聲:“自然是,誰要不安好心,弟弟第一個不放過他。”
段殊竹笑了笑,余一瞥,諱莫如深,“有個弟弟還真不錯。”
宵之后,萬籟俱寂,偌大皇宮只有通明燭火,落在金吾衛寒凌冽的鎧甲上,時不時炸出個亮。
夜很深,雨又開始下,但不似白日暴,淅淅瀝瀝,玖兒提著燈,騎馬走在段殊竹一側,小心照著亮,“主使,奴去安排車吧,雨大了,再淋到不好。”
段殊竹并沒開口,隔會兒才慢悠悠應聲:“不了,騎馬走走吧。”
竹影瑤的蹄子一下下踢著地面,咯噔咯噔,由于安靜聲音漫出去好遠,他不知為何聽得舒服,瞧著無邊無際甬道,隨口問:“你跟我多久了?”
玖兒笑容滿面,“日子不算長,大概十來年吧。”
“十年還不長啊,真是個頭,人生能有幾個十年。”說著拉了拉韁繩,馬的步子隨即放緩,他側頭瞧旁邊人,語氣溫,“你伺候的時候,我已與夫人在九華山居,并沒有給你許多好,可后悔去金陵?當年若留在宮中,地位絕不會比李瑯鈺差。”
玖兒心里噗通跳,今日這位祖宗怎麼嘮起家常,他雖然一直守著他,也還是不對方半點心思,張得手里的燈直晃悠。
“主使,這是哪里的話,小人再不能活了,可以在主使近伺候,那是多人做夢都盼不來的事,小人不像伍兒,能從小就跟著,好不容易天上掉餡餅,怎麼還會后悔,定是奴哪里做得不周到,惹主使生氣……”
真意切,尾音都打著,段殊竹笑出聲,揮揮手,“罷了,罷了,我不過隨口問問,你怎麼沒完沒了起來,莫非在我邊日子久了,變個怨婦一樣,嘮嘮叨叨。”
玖兒愈發要哭了,燈打在臉上黑黑紅紅,七八糟扭在一,子快躬到馬頭,“主使是不是嫌棄奴了,想趕奴走!”
段殊竹出手,輕輕拍了下年輕太監的頭,他隨即抬眸,只聽對方說:“嫌棄倒沒有,不過確實給你尋個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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