謁廟祭祖的時候，他見一預留給上皇的位置，心裏莫名發。

阿爺用了六年的時間沒能做到的事，他花了幾個月非但沒有做到，反而將弄得幾乎萌生死誌，連六年都未必捱得過去了。

他怨恨阿爺將私藏起來，恨到哪怕他已經去世，也要將人化為灰燼，用壇子盛裝起來，留在宮中看自己是怎麽與音音恩白頭，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急於求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連上皇都不如了。

鄭玉磬說喜歡同丈夫之間的尊重與平等，他也不是不願意給的，隻是本不懂，也沒有人教會他怎麽去給才算是達到了喜歡的程度。

他不願意去看和秦君宜卿卿我我，知道本沒有把自己的脅迫放在心上，或者是放在了心上，卻隻想著怎麽鑽空子來和秦君宜說幾句話，但是又不得不看著秦君宜應對鄭玉磬的每一刻，鑽研他為什麽會鄭玉磬喜歡。

“人不必去管，這幾日太後若是再來見秦侍中，務必用紙筆記錄下來，”蕭明稷等到太後的儀仗消失在視線裏才抬步下閣樓，“等到出了正月，也是時候該給上皇做第一次虞祭了。”

……

元柏這些時日和阿娘相的時多了起來，人總是開心的，他圍在灶臺邊，看鄭

玉磬親自給他煮菜，纖塵不染的和麵頰都有了緋紅，雖說知道鄭玉磬在廚藝上進了許多，但還是很懂事地勸阻。

“阿娘，這些事都有廚子們的，不用您勞累，”元柏看著母親換上了便服，也不許他去柴火：“您為什麽要做這些呢？”

阿娘最近除了替他安排飲食，還會繡起裳，從前被阿爺慣得十指不沾春水，也從不拈針拿線，自然宮裏的嬪妃都是如此，隻是鄭貴妃額外貴些。

阿爺說隻有那些家裏不夠富裕的人家才會主人做這些活計，而長信宮是宮裏珍寶聚集的地方，太後就算是打發時間，也不會做這些普通婦人做的事。

雖然阿娘做這些還是他很高興，有從前被父母嗬護在意的幸福滋味，可是那些到底是活。

“皇兄待咱們雖說沒有阿爺用心，但元柏還是不缺裳穿的，”他吃著母親做的膳食，心裏有些酸楚，“阿娘份貴重，何必如此呢？”

那樣著急，仿佛是以後都沒有機會了一樣。

鄭玉磬看著他用膳，著元柏的背，聲道：“因為阿娘是真的很喜歡元柏，所以才想著做這些，現下得閑，將來不得空了，難道還能指秦侍中下廚繡嗎？”

父母給予他的雖然是一樣的，但是若等到所預想的結果，就再也不會有親需要替他煮粥做了。

“元柏，將來若是秦侍中一直未婚，也沒有旁

的子嗣，等你……開府婚，一定要替他養老送終，不要忘記了他的教誨，”鄭玉磬歎了一口氣，“不過你長大之後還是應該多督促他些，萬一有了合適心儀的子，也該婚的，他一個人孤苦，也可憐得很。”

“師長的婚事應該是阿娘，或者是皇兄來心，老師本就偏年長些，喪妻之後並不願意再娶，”元柏覺得疑又好笑：“阿娘，到我長大的時候才去替老師心，豈不是晚了麽？”

阿爺是不需要他養老送終的，但是老師確實是孤苦伶仃，盡管那位皇兄好像對他還不錯，但是

“不晚的，元柏長大很快。”

鄭玉磬以手支頰，看著六歲的孩子，那是懷胎近八月的孩子，又心驚膽戰地養到這麽大，便是怎麽看也看不夠，反而將話題轉到了別去。

“每年的正月十五夜，長安三日不設宵，大放花燈，往年你太小了，爺娘都舍不得你出去看，生怕凍壞了回來還要吃苦藥，這幾日你用功讀書，今年阿娘不方便出宮，你阿爺又一直病著，就秦侍中陪著你在長安城裏看一看熱鬧好不好？”

……

建昭元年，正月十五日夜。

依照元宵舊例，長安城大放花燈，前後三天不設宵，上皇抱恙，隻推說不出來，而天子樓觀燈，與民同樂，監宮婢結伴同遊，倚牆而行，祛除百病。

華燈錯落，遊人如織，絢麗的花火照亮了夜的昏

暗，城中車馬如龍，歡聲笑語，而宮中佳節氣氛也是濃鬱，無論侍還是宮人，都換了白，相約遊玩。

芳林臺早早就布置好了一切，等到皇帝與太後從外麵回來，才開始今夜之宴。

鄭玉磬今日親手做了許多糕點，等候在芳林臺裏，見蕭明稷吩咐侍從都留在了外麵，隻自己與隨侍的二三人進到已經布置好的芳林臺。

他們選的地方原本是一軒榭，因為皇帝與太後要在高臺觀賞火樹銀花，才心鋪設了增暖用，皇帝今年有心博人一笑，兩人便是坐在高臺設宴，竟也不覺得冷，甚至還不等他來，鄭玉磬已經自己去了狐裘。

“不是說做兩三道糕點就好了麽？”

蕭明稷雖說人似乎憔悴了許多，但還是沾染了節下的喜氣，他的眉目舒展，不見往常令人害怕的神，“音音做了這麽好些，吃不完便可惜了。”

“瞧三郎近來形容，恐怕我之前讓人送到紫宸殿的也未必就咽下幾口，現在這幾碟子又有什麽可惜，”鄭玉磬今日也難得沒有掃他的興，莞爾一笑道：“吃不完還可以拿來喂貓喂狗，也不算浪費的。”

宮中向來奢靡，一道佳肴貴人們幾筷子也就算了，這種狀況在新君極之後才好些，否則放在從前，皇帝是不會在意這一點菜肴浪費的。

“音音送來的東西，我都用盡了。”蕭明稷含笑道：“正是因為那是你送來的，連喂貓

喂狗都覺得是暴殄天。”

萬福聽見聖上這樣說，心裏不歎了一聲人眼裏出西施，那試菜的宮人私下裏都吐槽過太後手藝的平常，直到最近才好些，聖人用起來就沒有半分的嫌棄，幾乎不讓紫宸殿的小廚房進天子應得份例的新菜，先是將長信宮送來的吃完了才算罷休。

“音音能為我下廚，我便是已經歡喜不盡了，”蕭明稷看著心修飾過的容，有心在那糖一般的上輕啄，卻又怕唐突了，隻是吩咐人去預備今夜的火樹銀花：“音音一直都最看這些，郎君都記得。”

鄭玉磬隻同秦君宜說過那一次話，後來不知道是覺得附近有了眼線還是當真無話可說，竟再也沒有見過秦君宜。

雖說沒有可供參考之，但他這些時日苦苦思索，倒也漸漸有了些心得。

“咱們兩個之前會麵，也是城中燃放花火，音音帶著自己做的糕點來約定的地點找我，咱們兩個幾乎待了一夜。”

蕭明稷笑道：“寺廟終究不比宮中，夜晚更深重，咱們一邊喝薑湯，一邊又都舍不得走，音音說還是頭一回和男子看這些。”

那還是他們第一次學著用齒親近，大概是他先試探了一下，音音雖說含帶怯，倒也沒有拒絕，兩個人磕磕絆絆地就勾纏到了一，直到又一聲火花“呲”響，劃破天際，兩個人才驚慌失措地分開。

他不說還好些，一說起來，

鄭玉磬便想起來那時是因為什麽了。

因為那個欽差撥雲見日，百姓覺得頭頂的擔子輕快了許多，所以城中才會除了節慶之外，額外放了一次火樹銀花。

而那個時候的慕容家已經被全家下獄，以為早就一命嗚呼的慕容儼被刺字辱，實行了割刑，從此為了寧越。

就是因為他慕自己，因為的未婚夫向他討要自己投擲出去的果子和手帕，所以他嫉妒，又憤恨。

“音音說沒有見識過長安城上元節的熱鬧，想以後每一年都和郎君到集市上看火樹銀花，看看到底是有多熱鬧。”

兩人倚坐在石桌附近，蕭明稷看著的眼睛被火樹銀花映亮，聲道：“現在就是昨夜下了一夜的雪也沒關係，咱們可以看一個晚上。”

“聖人說起這些做什麽，你當我不知道，三郎那時不過是想趁著我歡喜親我罷了，聖人現下與我睡都睡了，難道還在意這些？”

鄭玉磬將桌上的糕點遞給蕭明稷：“今夜，皇帝不也沒有帶我出去麽？”

別說是在這裏親，就算是蕭明稷興致起來，在這裏要，鄭玉磬都不會覺得奇怪。

畢竟他是在紫宸殿都發過瘋的人，一個不算冷的芳林臺，又算得了什麽？

“那不一樣的，音音，我怎麽能不在意？”蕭明稷苦一笑，從手中接過了糕點：“你那個時候是真心喜歡我的，便是能你一下，我都像是做夢一般，已經歡喜

極了。”

他在無數的地方裏都過了幾回新年與元夕，也見過許多奇思妙想的打鐵花，但是唯獨思念在諸暨小城裏的那一次。

“元夕夜裏，聖人說這些酸話倒也合宜，”鄭玉磬向外去，“宮裏的火樹銀花確實極，比當年還要絢麗多彩，不過說是互贈，我做了糕餅，不知道聖人贈我的禮卻在哪裏？”

蕭明稷正想將所做的杏仁放口中，還沒來得及回答鄭玉磬的話，萬福卻有些煞風景地出聲提醒，“聖人，按規矩來說，該是先人試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