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本來不想旁的侍跟來，但是山路崎嶇，下雪之後又有些，因此五六裏路也得防備口要水，或者想吃塊糕點墊一墊，有幾個侍跟著拿些散碎銀兩總歸好些。

盡管皇帝無意暴自己的份，然而兩人年紀契合，樣貌登對，衫在一眾人裏已經是難得的華貴，側又有雜役仆人簇擁，小心護持，格外招人眼些。

“三郎倒是變了，從前旁人多看我一眼，你恨不得將人眼珠子都挖了，”鄭玉磬想起溧長公主那雙手骨，還是不自覺打了個寒，“如今也有人瞧我，你竟然也能忍住了？”

蕭明稷自然注意到了旁人的眼，隻是畢竟兩人出來被人瞧是不可避免的事，他尋常出來微服私訪哪裏用得著這樣好的裳，不過是為了高興而已。

雖說有些小姑娘朝他的方向看來的時候鄭玉磬沒什麽在意的模樣，但他還是住了心底的不滿，勉強笑道：“從前音音不屬於我，但是如今卻不一樣，旁人看見隻會羨慕咱們夫妻和，誰敢想別的？”

做了皇帝卻是也有一樣好，哪怕音音不肯他做正式名分的夫妻，但是好歹也安心了許多，不會像是原先那般自卑敏，患得患失，有千萬般的擔心。

那些人瞧了又能如何，除了心裏酸一酸，便是什麽也講不出來，也沒有資格來說，隻能瞧著他對邊的妻子溫嗬護。

隻是音音不在意那些好奇的姑娘，卻並不是因為對他放心，而是因為對他無心。

蕭明稷這樣想著，麵上卻還是十分溫周到：“音音要不要坐下來休息，郎君給你準備了糕點和甜水，你吃些好不好？”

前侍是跟著皇帝久了的，見鄭太後已經用手帕在額間沾了沾，皇帝又這樣說，立刻將的墊等一應品準備好了，請鄭娘子坐下。

這幾步路對蕭明稷而言本不算些什麽，他將食盒裏還存了餘溫的糕點小心掰開，用手帕托著送到鄭玉磬邊，另一隻手替遮擋晨間的冷風，間或從萬福手中拿過早起新煮好的水喂給，牛、桂花飲與荔枝水應有盡有。

過路的一對夫妻用擔子挑著他們的一雙兒上山，丈夫擔子裏一頭挑著的是工，另一頭挑著兩個孩子，妻子的擔子裏大約是些食材與香火，準備上山賣給進香的香客，瞧見路邊兩人恩親昵，那妻子也不免出豔羨神。

“當家的，你說到底是新婚夫妻更有些閑心些，會弄張弄致，你就不見對我這樣好過！”

“嗐，那是人家手裏有錢有閑，咱要是手裏多得是閑錢，咱也能這麽酸，”那丈夫肩上挑著沉重的擔子，呼吸略重，頭也不回道：“咱今天多賣點，回去到鄭屠戶那裏割點豬板油，再去買些鹽，不比你瞎想強？”

“你手裏多了幾個大子兒隻會喝酒，才不會這麽對

我呢！不娶幾個小老婆我就要酬神了！”那妻子笑罵了一句，“你稍微慢些，等等我！”

他們的步速不慢，議論的聲調其實也不高，隻是看到了新奇的景象說幾句，更不會有什麽惡意要衝撞自己攀不上的貴人，影很快消失在寒風中，隻是蕭明稷站在一旁卻聽得十分真切。

萬福見今上聽見那夫妻議論聖躬與太後，邊噙笑，心裏稍微放心一些，可是直到他從聖人手中將東西都放回食盒裏，也沒見鄭太後關懷聖上一句。

他累不累，需不需要用些東西，喝一點水呢？

太後前些時日想要琢磨些吃食，但是做完便算了，自己卻不怎麽吃，索留給了秦王和秦侍中，聖人在榻上委婉提了幾次，長信宮才送了些與聖上。

而那些糕點的滋味連試膳的宮人吃了都有些戰戰兢兢，但皇帝卻不見怎麽生氣，麵不改地吃完，第二日若是鄭太後還有閑心，便吩咐人再送來。

便是聖人這幾日自己閑暇時手跟著學了幾個時辰，做出來的糕點甜水也比太後的手藝強些。

太後自己怕是都嚐不出來與膳房所做的滋味差別。

鄭玉磬的發髻被狐裘的兜帽遮蓋得嚴嚴實實，雙耳連一點紅痕都沒凍出來，本聽不見過往的人都在說些什麽，直到兩人走到接近山門的時候，那地方有許多攤販賣東西，十分熱鬧，蕭明稷才微微俯，同說起話。

“音音，你有

瞧見那對賣饅頭點心的夫妻了嗎？”

鄭玉磬點點頭，皇帝指給看那攤位，那陣陣團霧裏，爐子支起了熱水，那男子正在麻利地招攬香客，子在看管兩個孩子不要被花子拍走，不過皇帝卻並沒有要買一個饅頭嚐嚐的意思，隻是目停駐在了他們上。

“他們方才說咱們像是一對新婚夫妻，其實也隻是音音生得，穿得鮮妍，人便顯得小些，”皇帝的聲音似乎略有些傷：“論起來咱們也該婚六七年的，若是郎君勤快些，咱們的孩子早就這樣大了。”

他聽見旁人羨慕他對音音小意，心裏總像是喝了糖一樣甜，可是遠遠地看見他們忙碌的影倒未必會是羨慕，隻是勾起了兩人之間的憾。

音音會心甘願做他的皇後，會生下一個比元柏還可的孩子，甚至會迫不及待住進立政殿裏，督促他趕立東宮。

而除了的孩子，也沒有別人會被立為太子，甚至可以自己來親自教導這個孩子，那令人氣到恨不得砍了桌案又偶爾會覺得甜的天倫之樂。

音音肯定會像那個妻子一樣嗬護著他們，但是生溫，又知書達禮，喜歡孩子，對所生的兒最是耐心不過，比待他還好。

他此生所求也就是如此，即便命運幾度差錯，也想努力地將軌道重新扳回正道，可是無論他用什麽法子，伏低做小也好，強折辱也罷，

除了得到的子，便是將一步步推得更遠了。

隻不過如今將原本已經該死的秦君宜召回來，他再逐漸示弱，兩人的關係便能有所緩和，甚至可以心平氣和地說一說話。

年輕氣盛的時候不想要孩子，隻想和攜手一生，但是現在不喜歡和他生了，也隻能做好無兒無的打算。

或許音音在意的也不過是秦君宜和秦王的命，他生氣歸生氣，可還是忍住了，不會像是阿爺那樣，一定要殺了秦君宜才罷休。

隻要一輩子都不清楚自己剩下的事，隻要不恨他，便是不，隻當一個偶爾能解決求的男子也沒什麽關係，他們還有機會攜手共度一生。

他們本來就是經常借著去寺廟上香見一麵，如今正好又能從寺廟重新開始。

鄭玉磬卻聽出了一暗示，淡淡道：“三郎想要孩子的話，年紀還不算太晚，早些開了選秀，努力活久些，說不準能生出三支馬球隊來。”

知道蕭明稷不會選秀，但是卻也不想聽見他總這樣暗示該生一個孩子繼承大統的事。

的心裏有與他完全不同的打算。

“不用了，生孩子原本就是件麻煩的事，生一個又保不準是兒子，是兒子也未必就能繼承家業，音音不願意，我也不強求。”

蕭明稷頓了頓，挽起稍有些涼意的手進殿上香，淺笑道：“你本來就不在意我，再生一個孩子，我豈不是還要排

到他的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