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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臺春》第 56 章

做皇太子和一個普通的皇子還是很不一樣的,聖上本來也不過是景生,瞧總是這樣小心翼翼,連忙一笑了之,把這事掀了過去:“好了好了,咱們夫妻難得見一回麵,哪能這樣生分,你今日上怎麽樣,江聞懷伺候的還好嗎?”

他也是從鄭玉磬懷了元柏以後才真正意識到子有孕是多麽辛苦的一件事,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孩子,兩人都當眼珠子一般疼寵,甚至舍不得這樣的再生一個,現在又有了孕,卻又整日心不好,聖上心裏也記掛。

“好,我哪有不好的地方,這孩子乖極了,除了起初讓人難些,下麵見紅把我嚇得不輕,倒也沒有什麽別的不好,這些日子人還養胖了些,”鄭玉磬被聖上抱到了床榻上,去聖上的臉頰,輕聲道:“倒是聖人近來瘦多了,夜裏睡不好麽?”

“沒什麽,不過是那些老生常談,”聖上來這裏也不是為了同訴苦,將瞧了又瞧,忍不住去輕啄的麵頰:“音音真是得越發人喜歡,但是朕卻已經老了。”

鄭玉磬聽他說這樣的話不知道聽了多次,含笑道:“您就是會哄我,也

就是這些日子吃了睡,睡了吃長胖而已,聖人也才四十餘歲,尋常民間三十出頭的男子怕是都沒有您顯得年輕,哪能說老呢?”

伏在聖上的膝上:“隻要將來我生了孩子以後老了醜了,聖人還看得下去就行。”

聖上搖了搖頭,不覺莞爾:“音音老的時候朕都不知道什麽樣子了,萬一白發蒼蒼,還得請娘娘不要嫌棄朕才好。”

兩人若是真有一個年紀稍微長些的兒子,聖上大可以等他長之後同一道退居行宮,但是如今自己的不必羅韞民說,也知道已經有些不好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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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與鄭玉磬在一起的時候,還未到四十,自恃盛年,又有無上權勢,盼能與白頭,可是那樣如糖一樣的幾年迅速消逝,便是追也追不回,他年華老去,皇位之側卻又有群狼環伺,已經到了不得不為他心子考慮後路的地步。

可越是這樣,越想來看一看,同在一起,哪怕什麽也不做,隻消這樣靜靜地看著,就已經人心滿意足。

小別勝新婚,兩個人依偎了許久,就連用膳也是在一的,鄭玉磬見到桌上今天送來了鴛鴦酒壺,稍微有一點後怕,但想到大約是道觀廚房為了聖駕到來才預備的,也不刻意掃興,滿斟了一杯遞與天子。

“太醫說過沒有,聖人現在能不能用酒?”

本來皇帝用膳有宮中的那一套規矩,然而他們兩個人用膳隨

意慣了,又是在外麵,沒有宮中那麽許多講究。

聖上察覺到了的不自在,雖說羅韞民提到過,酒雖然令人快活,卻也是伐人的斧頭,隻是一杯水酒而已,想來也不會影響太多,不想尷尬。接過來飲盡,含笑道:“朕早就說過,音音遞過來的別說是酒,哪怕是毒,朕也一樣甘之如飴。”

那碧綠的酒清澈見底,是撇去了浮沫的上等烈酒,因為是奉給皇帝的,倒不像是孩子喜歡的類型,當然依照貴妃如今形,酒是一滴也不能喝的。

鄭玉磬聽他這樣說,心知那就是太醫囑咐不能飲酒的意思了,投去不悅的一瞥,嗔怪道:“那您還逞什麽能,一滴都不許沾了!”

吩咐人將酒壺拿了下去,聖上和邊侍膳的人卻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失禮之,畢竟貴妃做皇帝的主也不是一日兩日,聖上雖說長貴妃許多年歲,可一直是百依百順,由著貴妃拿,連聖人都不在意被人掌控,沒有人敢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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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柏在的時候,膳桌上有一個小孩子,就顧不上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但隻有他們兩個的時候話倒是些,這一頓膳用得安靜,直到聖上喂鄭玉磬喝了安胎藥漱口,兩人才重新依靠在一,偶爾說一句半句,也都是夫妻私語,絮絮叨叨,與朝政沒有半點關係。

直到外麵傳來敲門的聲音,聖上似乎才從這場夢中驚醒,長歎了一聲:“音

音,朕該回去了。”

“聖人今夜不留下陪我嗎?”鄭玉磬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裏幾乎睡著,下意識握住聖上的襟,“您不想我嗎?”

聖上搖了搖頭,仿佛是下定決心似的,揚聲讓顯德進來,將一個木匣子遞給了鄭玉磬。

“聖人這是又給我帶了禮?”鄭玉磬對聖上這樣的舉見怪不怪,不知道又是什麽樣的珍寶,“您這回是舍不得嗎,怎麽現在才肯拿出來?”

“音音,這次的和以前不一樣,”聖上見鄭玉磬習慣地去擺弄那個鎖,按住了的手,含笑道:“這個是朕留給音音將來看的,現在不能瞧。”

鄭玉磬收到了許多回珍貴稀奇的件,還是頭一回人送到自己手裏卻不能拿出來看的,嗔了聖上一句:“您這是賣什麽關子,誠心吊我的胃口,那聖人說我什麽時候該看?”

“這是朕對音音的心意,是任何珍寶都比不上的,”聖上憐地覆上了的眉心,將鑰匙從自己的袖中遞給了,“音音答應朕,等朕……哪一日不在了,你再打開看一看好不好?”

“在這之前,音音把東西藏好,不要告訴任何人,誰也不能,”聖上的麵容上微有克製不住的容,他將鄭玉磬看了又看,似乎溢滿,“這是朕能為你們母子做的最大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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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玉磬倏然一驚,連鑰匙都落到了錦被裏,怔怔地看向聖上,“宮裏到底是發生了什

麽事,您突然這樣,教我實在是害怕。”

“倒不是發生了什麽事,隻是如今你腹中男未知,朕近來又偶有不適,所以一直放心不下,”聖上淡淡一笑,竟流出些傷:“從前也想過,隻是總覺得麻煩,如今想起來做大約還不晚。”

聖上頓了頓,拍的後背:“音音,其實你沒必要總是這樣害怕朕,朕從前也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如今隻是想盡力彌補一些。”

此景,聖上忽然說起這些話,鄭玉磬莫名有些傷到聖上此時此刻的,但是卻又不明白為什麽,這種未知的恐懼籠罩在的心頭,有些不過來氣。

仿佛聖上送了一個極要的東西,但是又不肯現在知道。

鄭玉磬卻不能相信,的眼中漸漸蓄滿了淚水,像是藤蔓一樣攀附住聖上,“聖人做什麽卻不肯與我說個明白,我如何安心,我不要您走,您留下來陪陪我好不好?”

從來都是他主,頭一回見鄭玉磬這樣驚慌地靠近依偎,在他懷中賴著不肯人走,乃至於纏人,自從生了元柏,兩人還從未這麽久沒有親熱過。

“心肝,你當郎君不想你嗎?”

聖上被纏得有些不得,但是想起孕,便是將放到在的錦被中,還是忍了又忍,伏在耳邊克製道:“不,還沒過三個月,音音稍微乖些。”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這

樣的時太靜謐,還是兩人之前又太過劍拔弩張,好容易有這樣緩和的時機,鄭玉磬竟有了些挽留的意思,“您不喜歡我了麽?”

話音未落,便瞧見聖上逐漸俯低,憐地啄了啄的頸項。

“音音,好歹說幾句郎君聽的話,”聖上心中鬱鬱,哪怕是說笑,可話意裏總有些寂寥,“你當真希郎君待在這裏嗎?”

鄭玉磬啐了他一口,但是聲音卻帶了些低泣與弱,“政仁,我夜裏不習慣獨眠,你今夜別走,好不好?”

從前不必貴妃開口挽留,聖上自己就留了下來,但是如今卻變了許多,意識到自己或許是真的失去了唯一能依賴的君王寵,這讓覺到不安,才會頻繁主開口。

“朕自然也是舍不得音音的,不過近來宮中多事,有些顧不得你,將來你月份再大些,朕再把你接回來,”聖上攬著溫存了半晌,像是哄孩子一般哄眠,“音音快些睡吧,等你睡著了朕再走。”

聖上是個涼薄的人,然而即便再怎麽涼薄,卻也有的那一刻,他將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鄭玉磬的上,疼惜珍,比對自己第一個嫡子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這樣的年紀說似乎太遲了些,但是那一點一滴,都融了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刻,無聲地滋潤著,希有一日水滴石穿,能回報以同樣的真心真意。

幾乎是倦極而眠,被聖上

呢喃哄睡,睡也更快些,也不知道聖上是什麽時候走的,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麵已經換了夜手去,在枕下到了聖上留給的匣子,鬆了一口氣,尋了一合適的地方,將它藏起來。

聖上說不要打開,信守承諾,也當真沒有打開。

倒不是睡得有些夠了,而是夢裏有些不安穩,總像是有人殺喊震天的畫麵。

刀劍相撞,||橫飛。

“娘娘,溧長公主有請。”

鄭玉磬有些乏了,雖然清醒過來也不願意過去,淡淡道:“不去。”

寧越聽見鄭玉磬的靜,立刻進來伺候洗臉:“娘娘,溧長公主說請您無論如何一定要過去一趟,說是有十分要的事。”

“秦王殿下也借口被長公主留在的房中了。”

鄭玉磬幾乎是翻起坐,讓宮人進來服侍換抿發,麵上難得帶了些怒意:“跟著殿下的下人是怎麽了,見元柏失寵,便這樣輕賤?”

如今對溧長公主並無什麽好,加之這個時候扣押了元柏,幾乎是怒氣衝衝地人排了儀仗,勉強等冠進稟報,才帶人闖了進去。

然而當領著自己的侍與宮人,瞧見正在描繪晚妝的溧長公主,不免驚了一下。

長公主即便是在道觀也是一個風流貌的子,但是已經很久沒有人見穿過正式的朝服。

朝服端莊華貴,仿佛換了一個人。

玉磬宮幾年,對宮中的形製和等級記得一清二楚,沒有人說不能夜裏穿朝服顧影自憐,然而溧長公主頭上戴的卻是象征皇後的十二花鈿。

皇後禕,除了大婚等重要場合,也不可輕易穿上。

更遑論一個已經出家了的公主?

見鄭玉磬來得聲勢浩大,溧長公主似乎也不驚訝,隻是起轉向,淡淡一笑:“皇嫂,你瞧我如今可麽?”

蕭家的人相貌自然是好的,更遑論溧長公主本就有一副絕的皮囊。

“長公主自然是人,隻是禕華貴,更不能輕易私藏製作,你如今也是有些逾矩了。”

鄭玉磬震驚歸震驚,但還是盡量平靜道:“承蒙長公主關照,聖人如今已經走了,本宮也該將元柏帶回去了,不勞煩公主照顧。”

“元柏睡著了,皇嫂等一會兒再接人回去也不遲。”

長公主將口脂抹勻,粲然一笑,“皇嫂方才睡得沉,可瞧見外麵的火把了麽?”

皇帝已經走了,但是道觀外麵的聲音卻愈發大了,似乎有廝殺搏命的聲音。

玉虛觀極為宏大,在這裏能聽見聲音,怕是場麵極為激烈。

“今夜怕是要死不人,皇嫂驚了。”

“外麵發生了叛,長公主這般高興做什麽?”鄭玉磬經曆過這些,下意識道:“怎麽,長公主想我死?”

“我殺你做什麽?”

長公主失笑出聲,聲音在室有回響:“今天是

我的好日子,親如何能不高興?”

親?”鄭玉磬不敢置信,開口道:“既然是親,新郎何在?”

長公主前後有過三任丈夫,甚至已經出家做冠,要是想親,本不是什麽稀奇事,隻是這個時候長公主要親,怎麽聖上也沒有提過?

“新郎一會兒就沒命了,”溧長公主淡淡道:“我哪裏舍得要皇嫂死,要死也是我先一步才對。”

越這樣說,鄭玉磬反而越不明白,“長公主在道觀養了多道士,怎麽突然想起來這些稀奇古怪的事?”

如果外麵真是叛軍,現在還有閑逸致在這裏發瘋。

“皇嫂覺得很稀奇嗎?”溧長公主莞爾一笑,卻有些淡淡的惆悵與惋惜:“也是,像皇嫂這般幸運的子,又如何能理解得了我?”

“你不懂,”歎了一口氣,即便是現在也含了些平日的輕佻:“我喜歡一個人那麽久,但若不是他死了,我便永遠也得不到他。”

“聖人從年輕時便總說,雖然我不過是他姨母的兒,可是他的母後可憐我父親早亡,母親殉自盡,他也將我當作他的親生妹妹一般疼,會真心待我好,”溧長公主著與聖上有幾分相似的麵容,嗤笑了一聲:“滿口謊話,誰會稀罕!”

語氣中帶有顯而易見的不甘,“他不過是拿我當做聯姻安臣子的棋子,左右也不是一同胞,就是跳進火坑

裏他也不會蹙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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