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頸后皆漫上一層寒氣,有如毒蛇在背吐信。他語聲抖地接旨:“是……臣弟接旨。”
桓羨走出大帳,又看著宮城的方向。
之前覺得何菁英養了他一場,是該報答。所以才默認了立何氏為后。
但何令菀竟敢在他不在京中時抗旨,就別怪他不講面了。
次日,車駕城。
桓羨將群臣都召至太極殿來,直接當眾宣讀了兩道旨意。
其一,建武將軍、廣陵郡守謝璟拐公主出逃,制造墜江亡之假象,意圖欺君,罪無可赦。念在陳郡謝氏往日功勛,貶為江州團練副使,前往江州屯田。
其二,何氏十三抗旨不遵,勾結宗室王完大典,欺君罔上,愚弄群臣,遷為梁王妃。其父侍中何鈺罰俸三月,左遷給事中一職。
群臣嘩然。一則是沒能想到,先前的公主墜江案只是一場私奔的鬧劇,而陛下竟對那位樂安公主疼至此,不惜大婚當天延期也要南下尋人,倒真是皇室之中難得一見的棠棣深。
二則是,那位曾經的準皇后竟如此大膽,竟敢抗旨不遵。畢竟,陛下臨到大婚典禮離開,是陛下理虧,但何氏自作主張完典禮,這件事的質就全然變了,變了他何家抗旨!
抗旨之罪,可大可小,若是陛下不計較也就罷了,可若往大了說,誅了他的九族都頂不住!
如今何氏由皇后變為梁王妃,已是獨一份的恩德。可憐那何氏,約莫是想借此事宮,可惜陛下生來便是個薄寡的子,竟也毫不肯退步……
當著眾臣的面,何鈺憤難當,恨不能當庭柱亡。
他泣涕接旨:“老臣管教無方,愧對陛下,實乃罪該萬死。”
“今后一定勤勉治家,公忠報國,不負陛下隆恩。”
……
朝中的反應尚于可控之狀態,回到玉燭殿,何太后又找上門來。
“你一定要把我們死才如愿嗎?”急切地迫問道,“令菀是你向全天下宣告過要立的皇后,如今你把貶為梁王妃,你讓我何氏面何存!”
桓羨淡漠地掃了這位向來穩重的嫡母一眼。
“不是我要貶。”他一字一句說得極為清晰,“是自己要抗旨不遵。”
“兒子說過皇后之位會在何氏,只是事出急不得已延后而已,偏要如此,母親又讓兒子的臉面往哪兒擱呢?”
“那還不是因為你!”何太后哭哭啼啼地道,“你要去尋樂安,母親沒有意見,還活著,母親也很高興。可你為什麼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大婚的時候走?令菀也是為著皇家的臉面著想啊!”
“臉面。”他似聞見了什麼笑話,嗤笑出聲,“自那老東西登基,桓楚皇室還有什麼臉面可言!母親竟還擔心天下人議論,經歷了酒池林、截脛剖心,天下人應早已習慣了才是。相較之下,兒子僅僅只是讓大婚延期,又算得了什麼呢?”
“再說了,這就是抗旨不遵的理由麼?如今只是大婚典禮便敢不遵,若真讓了皇后,日后,又能做出什麼事來?只怕要連江山社稷都要拱手何氏吧!兒子讓做梁王妃已是寬容至極!”
何太后被說得一哽,原本有心要爭個勝負的執念都化作煙云消散。頹然道:
“說一千道一萬,還不是因為樂安嗎?一回來,你就昏了頭要十三娘給讓位,對嗎。”
也許是命里和賀蘭氏母犯沖。做娘的,搶走了的丈夫,尊嚴,臉面,這做兒的,也搶走了的兒子,何氏的榮耀。
“薛稚?”桓羨挑眉,“還夠不著那個位置。”
這倒并非是應付太后的虛言。直至現在他都覺得,算是被謝家養廢了。
分明也算是貴,卻滿腦子的風花雪月,滿腦子的謝璟謝蘭卿。論起為人世,心眼手腕,更是差何令菀遠矣。
就說典禮這件事,換作是,是絕想不出要梁王李代桃僵完典禮向他宮的。
皇后這個位置,現在的薛稚還不合適。
“你知道就好。”何太后神悵然,“母親還以為你被沖昏了頭腦,不僅忘了人倫,連理智也沒了。”
“你記著,就算是為天下人所憎恨的先帝,也還沒有廢了母親我,去立強占來的人|妻為后!”
可你這個皇后當得又有什麼意思呢。桓羨想。
他并不在意嫡母話里的嘲諷:“天不早,母親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兒子初回京中政務繁忙,恕不遠送了。”
當夜,何令菀被遷往梁王府。
桓翰不得已將府邸布置一新,扯了紅綢裝點,派遣樂班吹吹打打,搞的很是喜慶。
甚至自己也著喜服策馬駕車前往宮中迎人,雖然時間迫,也算是給了一場像樣的親迎之禮,全其臉面。
淡月微朦,紅燭搖曳。桓翰走進喜房來,有些窘迫地看著喜床上漠然坐著的新婦。
未以團扇掩面,一只手虛虛扣著團扇掩在膝上,眼中倒映著紅燭,對他的進來置若未聞。
“嫂嫂……”桓翰心虛地喚道。
“你出去睡。”何令菀眼也不抬地說。
桓翰應聲便要出去,卻被住:“對了,這些被子可是新的麼?”
知是嫌棄自己,桓翰有些尷尬,上倒應得很麻利:“當然。臣弟不敢冒犯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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