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桓羨回來時那擺放在食案上的晚膳也沒有過,正坐在鏡臺前,長長的擺如鳶尾花一般盛開在木質的地板上,脊背直,長發披散,被燭鍍上暖艷的輝。
桓羨眼波一閃,下沾了些許酒氣的外袍走到后去,自后擁住:
“怎麼不吃飯。”
“我不。”懨懨地說,微微偏頭避過了他過來的臉。
桓羨看著鏡中神漠然的,笑了:“你不,可蘭卿倒是應該了。”
手指著下頜,又把臉轉過來,“我說過,你如何,他便如何。哥哥對他的置,取決于你對哥哥的態度。”
薛稚心頭忽生厭倦之。
他是天子,所以可以隨意拿他們的生死。他總有那麼多迫屈服迫弱的法子,可呢?難道又要像從前一般、無止境地為他所拿、奴婢膝下去嗎?
見不語,他還相勸,一手攬著腰極盡親。不知哪里來的勇氣,薛稚忽然用力推開了他:“不想吃就是不想吃,你一定要這麼我麼!”
突如其來的發作,桓羨猝不及防,竟被推倒在地,他愕然地看著,室中一片死寂。
薛稚也知自己做得有些過火,卻也沒有道歉,怏怏起去到浴殿洗浴了。
桓羨就如一拳打在了棉花里,原有的怒氣不得已消散。
從昨日打他那一掌,再到白日、再到現在,已是第三次忤逆他了。
當真是跟了謝蘭卿一陣,生出反骨了。偏偏他總想起投江的那個夢,也在斟酌是否一定要將得過。
“下不為例。”他最終冷著臉道。
沐浴過后二人還是宿在一張榻上,仿佛怕逃走一般,他將箍在懷間,錮如鐵,視線亦極侵略。
燭火煌煌,清如水。薛稚臉兒伏在他膛上被迫聽著他堅實有力的心跳,毫無睡意。
冷不防頭頂飄來冷淡的一聲:“要不要?”
薛稚回過神,怏怏著子背過去:“哥哥喝酒了,我不喜歡。”
今夜巡視會稽郡府,郡守設宴,他的確是略飲了半杯。
是會稽出產的山甜酒,味道醇,即雖他漱過口了,可細聞之下的確還殘存著一淡淡的酒意。
桓羨沒生氣,只涼涼盯著漆黑的鬢,“那以后就不喝。”
心間卻有些煩躁。
方才從京中遞來的消息,桓翰沒能看住太后與何令菀,還是讓們把婚禮完了。
他原本不該生氣,畢竟,一開始就是他同意了立何氏為后,何氏族人貪贓枉法也好,不堪為也好,念在崇憲宮育了他一場,這個位置給何家原也沒什麼。
但不知怎地,自昨夜起,薛稚那句“算什麼”便一直在耳邊繚繞不散,攪得他不得安寧。
他甚至、會莫名其妙地想到,那般抵他、不復最初的乖順,就是因為何氏的存在?如果肯乖一些,全心全意地留在他邊,那,為悔婚也不是不可……
可現在,何令菀偏偏把婚事辦了……
桓羨一陣心煩意。索將人轉過來,閉眼吻上。
然后是頸,然后是鎖骨,然后是雪玉似的……似一沒有生氣的偶人由著他輕薄,直至二人完全契合。
燭火映著空的眼,又模糊于一點一點析出的淚水里。最后的意識消散前,薛稚聽見的是他一聲極輕的呢喃:“梔梔……妹妹……”
“不要離開我……”
窗外,流星數點,明月如水。
許是連日的長途跋涉嚴重消耗了他的力,.事既畢,他很快陷了沉睡。
薛稚沒有睡意,聞得耳邊呼吸聲平穩響起后,挪開那箍于前的實手臂,披下榻。
不想待在他邊,“兄長”兩個字會令覺到惡心。然四面門窗閉,也無可去,只能走到燭案邊,托腮看著微朦的燭火發呆。
四下里寂靜無聲,安靜得可以聽見空氣里火粒子搖曳的微聲。不知過了多久,正當覺得的一生也要如這微弱燭火熄滅于燈罩中時,床榻邊忽然傳來一聲有如夢囈的驚呼,原還睡的兄長霍然自榻上坐了起來。
“梔梔……梔梔……”他似夢魘般倉惶驚呼著,不知是夢見了什麼。
薛稚心下莫名一滯,呆呆地應了他一聲:“我在。”
他這才轉過臉來,原本毫無焦距的黯淡雙目在瞧見時赫然一亮,爾后快步走了過來,將抱住。
“原來你沒事……”他喃喃地說,劇烈的|息尚在間平復。
他的心跳得很快,薛稚被他攘在懷中,可以極清楚得聽見那一陣有如擂鼓的劇烈心跳聲。
薛稚有些懵,他是、他是夢見了出事了才這般張麼?
可又是為什麼?他不該是恨的嗎?
沒有答案。這時桓羨亦已平復下來,捧著的臉與鼻尖相,半是久別重逢似的微笑、半是嘆息著道:“真想把妹妹就這麼關起來,一輩子只能陪著哥哥。”
薛稚心間才有的半分溫霎時如煙云散,漠然移開眼:“哥哥已經這樣做了。”
“是啊,可某人看上去不大愿,我怎麼知道還會不會跑掉。”他似笑非笑地說。
薛稚不理,冷著臉推開他又走回榻邊去。桓羨看著毫不為所的背影,眼里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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