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大娘更加納罕：“怎麼問幾句還走了呢。”

“這倆外鄉人奇奇怪怪的，看上去不像是婚有段日子的兩口子，倒像是從家里私奔出來的小。”

“哎，那要不要跟里長報告一聲啊……”

“你報告這個做什麼，人家又不是作犯科……”

幾人七八舌的，議論著已經離去的二人。未曾注意到，道旁坊墻后有年如鷂子般極速飛過，凡塵。

——

薛稚并沒有跑出多遠，立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聽著后急切的呼喚，原本疾狂跳的心終究平靜了下來。

回過頭，對焦急追上來的夫婿道：“我們再尋個醫館吧。我想去抓藥。”

“抓藥？”謝璟有些不解，“你不看病了嗎？”

搖頭：“既然那大娘說現在把脈是把不出的，找大夫看也沒什麼用。我人有些不舒服，想抓點藥，然后，我們就繼續上路吧，不要在此地浪費時間了……”

“好吧。”謝璟并沒有多想，只關懷地道，“既然你人不舒服，那我待會兒伊仞駕車駕慢一些……”

兩人在城中另尋了一醫館，恰好門口有買胡餅的攤子，薛稚支開他，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醫館中多的是等候大夫問診的病人，徑直走到賣藥的地方，鼓起勇氣問店伙計：“能給我抓服藥嗎？我自己有方子。”

伙計見怪不怪，丟給紙筆。卻直接報了出來：“不必那麼麻煩，我記得的……栝樓，桂心各二兩，豉一升。然后，銀鋪上灰塵三錢，綠豆三錢，紅花一錢。”

“這是兩個方子。勞煩您，就按這個給我抓吧。”

這些法子也是在棲鸞殿時看過的那些醫書里記載的方子，暗自背了下來，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又催促店家：“麻煩您快一些，我們趕路。”

時間迫，待郎君進來知曉了，他一定會覺得有損的子而不同意。

可實在放心不下！

的小日子一向都很準的，偏偏這一次遲了十幾日。

聽人說懷妊初期最易落胎，仔細想過了，不管到底有沒有孕，為防萬一，都得在這個時候想辦法拿掉它，絕不能有孕，絕不能懷有兄長的孩子！

這兩個方子皆是婦人落胎之方，一旁正與他人把脈的醫師有些遲疑：“夫人這是要落胎嗎？”

恰逢此時謝璟已買好胡餅走了進來，聞之大驚：“梔梔？”

“你這是做什麼？”

薛稚沒有解釋，只催促伙計：“您抓吧。我們要的。”

這是在外面，謝璟便不再說什麼，只震愕地看著。伙計將藥抓好后予，目送二人走出去后，才笑著與那醫師道：

“看起來他夫人想落胎他卻不知，搞不好那胎不是他的，這可有得鬧的了。”

此后一路，直到出城，謝璟都沒有過問一個字。

待到馬車重新行駛在道上，薛稚靠在夫婿懷里，方才哽咽著說：“我不想要皇兄的孩子，我想過了，不管有沒有，現在拿掉才是萬無一失。要是等到能把脈把出來后再決定，說不定，一切都已經晚了……”

謝璟擔憂：“可，那藥材難道不會傷嗎……不行，這太冒險了，你子骨本來就弱……”

薛稚道：“流產傷，難道生下來就不傷了嗎？如果生下來，那會是我一輩子的噩夢的……我必須打掉它！”

“我只想生我們的孩子，郎君……”

大約是怕他阻礙，哭得極為傷心，淚珠撲簌如斷珠。

謝璟長嘆一口氣。

“梔梔。”他很認真地板正雙肩，“你不覺得，一直以來你對這件事反應都太過激烈了嗎？”

“我不是反對你落胎，可現在一切都還只是未知你便要這般急著用藥，我實在是擔心你的。”

“不會有事的。”見他話中似有松之意，很著急地辯解，“這兩個方子都很溫和，可以用的……”

“那也要到了會稽安頓下來后找個大夫看看才行。”謝璟的口吻已有些許嚴肅，“你不能這樣，拿自己的子開玩笑。我不許你這般胡鬧。”

他從沒有過這樣嚴厲的時候，薛稚微微一哽，便不再說話了。

在閣從父，出嫁從夫，父不在，兄即是父。

好像沒有做主自己人生的權力，前后兩段人生都為他們所主宰。所以，應該聽他的麼？

“好了，我方才話說得有些重。你的事自然是由你做主，我只是希你不要過多地焦慮這件事了，一路上你都愁眉不展的，我真擔心你是不喜歡和我在一起。”謝璟又苦笑著說。

未說完的后半句則是“只是為了逃避陛下”。

“才沒有……”知他是好心，也不再在這件事上與他爭執下去，輕輕把臉在他膛上，“我要永遠和郎君在一起……”

“那就聽郎君的吧。”想了想道，努力綻出一個清艷的笑，容和如春冰消融，“等到了會稽再說……”

——

臺城，玉燭殿。

梁王桓翰被領進殿里時，尚功局的宮人才捧過了新制好的祭天冕服替天子試。

歷來國家立后皆須禱告天地、祭拜太廟，桓羨再有心簡化流程打何氏，這幾道程序也必不可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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