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榻邊的燈未滅，但被擱置得很遠，照到這里的時候，就只剩下模模糊糊的暈。

沈初姒其實從出盛京開始，一直都沒有睡過多久，現在將之后的事都細細想了一遍，才終于有了一點兒倦意。

*

黎城的清晨向來很是熱鬧，這里是往來貿易繁多的城鎮，除了中原人以外，面容姣好的異域郎，材魁梧，廓深邃的異族壯士在此也并不見。

客棧旁邊的包子鋪伙計拿出一屜包子在吆喝，腰上掛著金飾的郎正在用不是很流利的中原話和伙計討價還價。

這一夜平靜無波，沈初姒素來睡眠很淺，或許是因著連日的奔波，昨夜卻難得睡得沉了一點。

醒來后起洗漱，因著之前一直都未曾用餐，頓覺自己眼前都帶著些翳。

用涼水仔細地濯了手，轉看到謝容玨，見他并沒有轉醒 ，便作很輕地從屋中走出了。

沈初姒上還有一些碎銀，之前一直都備在上，就是為了應對不時之需，現在在黎城，總算也是派上了用。

推開房門，也正巧隔壁的住客也隨著從屋走出，是一位生得纖細高挑的郎，大概并不是黎城本地人，生得略黑，容貌艷麗，廓也略深。

穿紗，手腕和臂上都是金的首飾，舉手投足之間傳來清晰的聲響，看到沈初姒的時候，上下打量了一下。

隨后輕聲笑了一聲，倚在門上，雙手抱在前。

這里的人好像格外喜歡打量別人。

沈初姒腳步在這里停了一下，想要從這邊經過的時候，那郎卻意味深長地拖長了聲調：“我還當是什麼人住到了隔壁，原來是這樣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小心哦，要是聽到什麼，我可是不負責的哦。”

那般曖昧又持續不斷的聲音，恐怕再隔上一間屋子也能聽見，說是聽，實在是太過勉強了。

沈初姒剛想抬步的時候，卻又聽到那郎笑一聲，“如果不了的話，還是早些搬出去為好哦。”

郎說話的姿態其實很像是調笑，但是沈初姒不知道為什麼，從的言語之中，卻聽出來提醒的意味。

好像是在提醒自己，這座客棧并不適合久留。

其實昨夜沈初姒就一直有了這個覺，說不上是哪里不對，但是直覺這里就是不能久留。

雖然錢財什麼的并未丟失，但是這種不安卻又持續不斷。

謝容玨重傷，他們現在并沒有什麼自保能力。

思及此，朝著郎笑了笑，“多謝提醒。”

郎似乎也是沒有想到沈初姒是這樣的反應，有點兒不自在地直起子，輕哼了一聲，轉回到了屋。

沈初姒抬步下樓，雖然還是清晨，但是此時客棧之往來的人并不，客棧早餐盛，湯面的香味彌漫了整個大廳。

或許是因為對昨日的沈初姒有印象，小二原本還在跑堂，看到沈初姒從樓梯上下來，殷勤地笑道：“誒，這不就是昨日的那位客嗎？早起要不要來碗鮮湯餛飩，又或者是黎城特的湯面，香得很！”

堂中坐著不形各異的壯漢，看到有個郎從樓梯之上走下，不目都匯集在此。

原本是應當有些覬覦之的，但是他們卻又將那點兒覬覦之心掩飾的很好，只是眼中含著一點兒。

沈初姒輕輕皺了皺眉，然后朝著小二搖了搖頭。

小二臉上帶笑，“那客的夫君呢？怎麼沒同著一起下來？”

沈初姒從堂前穿過，并沒有否認小二的話語，“夫君昨日勞累，現在且多歇息一會兒。”

黎城的街道比沈初姒想象之中的更為繁榮一些，熹微的暈此時照在遠的山脈之上，而此則是樓閣林立，往來絡繹不絕。

包子鋪的伙計還在吆喝，沈初姒停在鋪前，買了幾個包子，問清醫館在何后和伙計道謝，返回客棧。

客房因著滲進來的日，能看到空中漂浮的細小塵埃。

沈初姒也是第一次離開盛京來到這麼遠的地方，想到剛剛那位郎的提醒，雖然并不知道為什麼客棧不宜久留，但還是覺得為免夜長夢多，今日就將這些首飾典當，早些在這里買個小院養傷為好。

沈初姒許久都未曾進食，此時手上拿著還散著熱氣的包子，小口小口地咬著。

一直到吃完，睡在小榻之上的謝容玨還是并沒有什麼靜。

沈初姒之前擔心驚擾到他，一直都靠得不算是近，但是現在卻不知道為什麼，生出了一點兒不好的預。

抬步過去，靠近小榻的時候，只看到他面上并沒有什麼，原本白皙的顯得愈發白，眼睫垂下，因著闔眼，看上去顯出一點兒凜冽來。

“謝容玨？”

沈初姒喚了他幾聲，他并沒有什麼反應。

應當是昏迷過去了，也是，了這麼重的傷，又一路強撐著，之前怕擔心，不過是勉力著保持清醒。

現在卻連呼吸都變得微弱。

沈初姒坐在小榻邊，抬手將他上的被褥掀開，好在傷口并沒有崩開，好歹也是止住了，只是恐怕是因為之前失太多，所以現在才昏迷不醒。

沈初姒勉強穩住心神，抬步走出去。

向來記憶過人，雖然包子鋪的伙計只是很快地和說了一遍醫館的方位，但是此刻走在黎城的道路之上，還是清楚地記得應當是往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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