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殺了獨孤珣說得這般輕描淡寫，毫不覺得此舉到底有什麼不妥，不論獨孤珣此行是不是當真為了求和，只要他死在盛京，那麼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的境地，都會淪到他的上。

沈初姒很早的時候，就知曉他行事妄為，很會在乎什麼后果。

卻也沒有想到，他居然能把斬殺一國來使說得這般隨意。

雖然獨孤珣原本就并不是想來求和，原本就這麼囂張地暗諷中原無人，有恃無恐，早有主之心，但只要殺了他，所的輿論境地就是全然不同。

謝容玨略微俯看，“殿下問了這麼多關于圣上的，難道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沈初姒站在原地，思慮了片刻，然后輕聲問道：“春日宴中，世子曾和我提及后悔。所以，世子到底又是因何而后悔？”

謝容玨其實并沒有想到沈初姒問出口的，居然是這麼一句話。

“以前眼睛瞎，所幸……”他頓了頓，“總歸是被治好了。”

今日獨孤珣的目一直停留在沈初姒的上，他其實就知曉，獨孤珣想要提出來和親的那個人，多半就是沈初姒。

在他可以稱得上乏善可陳的十數年里，他從來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一直到他后知后覺對沈初姒心的時候，他才明了什麼做求而不得。

見在院中和林霽談，又或者是聽到京中傳言，談及的二嫁。

從前他從來沒有什麼所謂，所以也從不執劍，是因為不在乎。

而今日執劍，是為了。

沈初姒看著謝容玨倚在樹上，他斂眉又開口道：“所以，我不會讓殿下嫁與自己不愿嫁的人。”

手中執劍時，年鮮怒馬，向來都是所向披靡，無堅不摧。

沈初姒聞言，“那若是我想嫁的人，就是林卿呢？”

謝容玨靜默了片刻。

“……若是殿下想嫁與林霽這樣的，”他語氣冷淡，“那我從現在開始學起，也并不是全然不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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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他說起這話的時候神懨懨, 語氣不善，就這麼抱倚在桃樹之上。

飄落的桃花花瓣散在風中，因著昏暗的晚燈, 所以有些散落下來的翳, 就這麼落在他的上。

謝容玨此時垂眼看著，即便談不上是什麼笑意, 此刻瞳仁之中, 也是盛京的三分春。

沈初姒想, 其實太后剛剛說的話并不對, 李氏方才明里暗里就是在說年紀尚小，識人不清, 可是面前這個年時就起了心思的人，其實從始至終，都未曾變過。

當年的心, 源于他站在這里, 就與旁人不一樣，永遠鮮怒馬，永遠肆意妄為。

其實關于這點，他從未改變。

沈初姒想起那時宋懷慕在馬車之中低聲的話語，心過的人, 其實很大可能還會心第二次。

眼睫了, 并沒有接他剛剛的那句話, 轉而看向謝容玨, “今日的事, 還未多謝世子。”

“多謝？”謝容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倏然挑了挑眉, 原本倚在樹上, 此刻傾靠近沈初姒, “殿下想怎麼謝我？”

沈初姒很是坦，反問道：“世子想要什麼？”

謝容玨看著，聲音略低，好似理所當然般：“我所求，殿下難道不清楚嗎？”

從他知曉自己的心時起，他的所求，就只變了面前一人。

謝容玨向來對什麼都沒有什麼所謂，只唯獨這麼一件事，現在站在面前，就為了求而不得的。

春日宴時聽著邊的人談及與林霽到底是如何堪配，還有金鑾殿中林霽看向時的眼神——

獨孤珣不是良人，但是林霽卻是為人稱道的出郎君。

生來薄如謝容玨，從來都不曾在乎過別人的，卻也在那時，生平第一次也明白了嫉妒的滋味。

謝容玨的瞳很深，此時半低著眼睫，漆黑的瞳仁中，分明就是其心昭昭。

沈初姒的指尖了自己的掌心，卻沒有開口，昏黃的籠罩在的上，發，似是上好的綢緞般，泛著淡淡的暈。

是在等他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

“不過，我可不是什麼挾恩圖報的人，”謝容玨滾了滾間，隨后懶散出聲，“謝禮……殿下就先欠著。”

沈初姒輕聲嗯了一聲，并沒有想在這里久留。

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初春深寒，就連懸在天上的月都顯出幾分寒氣來。

“天已經不早，若日后世子想好了謝禮，可以前去尋我。”

轉之際，原本縈繞在整顆桃樹邊的香味瞬間就遠去，纖細的脊背不曾彎折半分，謝容玨從前的每次見，都是如此。

桃樹葉被風吹著簌簌作響，謝容玨突然喚住：“殿下。”

沈初姒轉，上披著的外衫被風掀起一角，站在昏暗的宮闕之中，暈籠罩在周。

盛京城多出人，謝容玨從前所見人不知凡幾，大多在皮相，這其中匆匆掠過，他從未沒有為所停留過。

可是現在來看，他其實并不是不會為了所，只是從前所遇，遠不及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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