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出口的人面惴惴，惶惶不敢再言語。

林霽垂眸又看了一眼坐于金鑾殿中的謝容玨，兩人目匯之時，林霽面冷淡，謝容玨則是面上帶笑。

也只是一眼，就很快別開了視線。

林霽沒有在這里停留太久，很快就重新回到了吏中。

鄴朝五品以上的員如他一般年輕的實在見，更不用說還是手握實權的大理寺卿。

單單站在那群大多年邁的吏之中，也是格外賞心悅目。

謝容玨手中拿著剛剛把玩過的杯盞，抬眼看了一下在不遠的沈初姒，只見坐于殿中，因著今日典儀，略微梳妝，只是裝依然素凈，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從前夢時的場景。

他的手指在杯壁之上輕輕了一下，隨后起離開座位。

他并不想留在金鑾殿之中。

林霽是多麼出眾，盛京城中，人盡皆知。

謝容玨路過一坐席旁的時候，聽到有人正在驚嘆：“新君三年前才剛剛被立為儲君，不過短短這些時日，居然就已經變為了陛下，這世事變得還當真是快啊。”

“是啊，三年前咱們兩還坐在邊角落，實在是世事易變啊。”

謝容玨腳步在此頓了一下，倏然想到了之前在拂江院中，李弘才曾經說過，那壇酒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埋下。

他其實并不常來宮閨，若是來了這里，基本上就是推不了的宴席，若當真是三年前的話，恐怕就是立儲的那場宴會。

皇室宴席人多繁雜，謝玄又催著他結識權貴，他那時覺得了無意趣，就在宮中隨便找了棵枝繁葉茂的樹，手枕在腦后，清凈一會兒。

卻沒想到，還沒過多久，樹下就傳來了幾聲似貓般的哭泣聲。

謝容玨向來缺乏同理心，原本并不想理睬，只是那日天已晚，此又實在是人跡罕至。

他跳下樹，就只看到一個小姑娘，還未到及笄的年歲，靠著那株枝繁葉茂的大樹，哭得臉上皺的。

他沒有什麼耐心，嚇了一句，卻見哭個不停，就將自己隨手拿的飴糖遞給，這對于謝容玨來說，其實也算是哄了。

隨后就將送回了大殿，因為怕與人寒暄，謝容玨一個掠就離開，并未停留。

只是一面之緣，他并不知曉那個小姑娘的份，只是現在突然記起，哭起來的時候，眼瞳很亮，像是在澗水之中洗過的珀石。

作者有話說：

薄者變癡種求而不得，應該就是沒多章就可以寫到謝狗正視自己的心啦，關于謝狗怎麼心的，前面是有伏筆的~

第31章

謝容玨站于金鑾殿外, 抬頭是未滿的月。

他其實很會糾結因果，更遑論這原本就是他自己所求，只是剛剛倏然想起那日的時候, 卻忍不住想到了和雍十六年初的春寒料峭, 那個姑娘穿著襦，明亮而清的眼瞳。

遠去的記憶紛至沓來。

他隨手給的一顆飴糖, 為了后來這樁荒唐婚事的因果。

他自年時起, 就一直很被人堅定的選擇過, 甚至就連出生都不是被期許的, 所走的路也大都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可那親的月余, 這位殿下看向他的時候，卻又永遠都是執拗而堅定。

大概是自就被先帝捧在手上，所以看向別人的時候, 也從來都是遵循本心, 坦到讓人忍不住避開視線。

日后見，即便是被人非議的困頓之地中，也永遠直脊背。

謝容玨笑了笑。

其實那日在云來賭坊顧平說的也是事實，自己確實不過就是個替代品而已。

月清冽，謝容玨隨手將手中的銅板一拋——

他垂眼看著被宮燈照得邊緣發的銅板, 不出所料的大兇。

宮宴結束之時, 已經酉時過半。

沈初姒回到院中, 坐于梳妝鏡前, 梨釉才剛剛將發間的素花拆下放在小桌之上時, 門外的雙也就是這個時候進來, 似是猶豫了一會兒, 才開口道：“殿下, 林太傅和林大人前來拜訪。”

沈初姒現在孤住于這里，林霽自然也是知曉，他向來守禮，雖說有林太傅同行，但是現在來訪，卻談不上是什麼好的時機。

坐在鏡前，將剛剛放在一旁的外衫披上，然后抬眼看向雙：“讓他們進來吧。”

林太傅雖然早已致仕，但他既是先帝恩師，又曾經做過沈初姒的夫子，無論如何，沈初姒也不可能將他拒之門外。

林家世代都是書香門第，所有子弟幾乎都是從文，出了不極為盛名的大儒，林霽在其中卻又稍顯不同，相比于追求清譽的文臣，他手握大理寺，說是年權臣毫不為過。

林太傅年歲已大，略顯佝僂，面上是縱橫的壑，此時臉上帶著和藹的笑意，看著沈初姒款款走出。

先帝病后不久，就曾托自己的恩師日后照料沈初姒一二，林太傅也聽得出來沈兆那時的意思，大概就是看中了林家的向來清正和林霽的前途無量。

只是話沒有明說，也不勉強，只是有這麼一層意思。

只是后來沈初姒卻又嫁給鎮國公世子，這件事自然也是無從談起了。

“太傅，林大人。”沈初姒溫聲，“此地風寒，太傅年事已高，若有要事，還請進屋詳談。”

“不必。”林霽開口，“我與祖父這時來訪也實在是有些不妥當，就在此談就好，雖然祖父亦在，但是若是進了屋，難免落人口舌，殿下清譽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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