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州，玉城。

一座座圓頂高塔拔地而起，

一尊尊威然巨佛矗天而立。

林季懸在高空看的清清楚楚，那城中百姓無論男，此時都被剃了頭髮，穿著一或灰或黃的各階僧，兩手合十跪拜有度。

就連那一個個剛學會走路的囈囈小兒也是如此！

僅僅不過兩三年，這座於西北邊陲的首府重城早已舊貌不再，煥然已佛國新都。

直令人恍生錯覺，仿如早已越過佛關徑達西土。

當！

就在這時候，那座正在當中，不知推平了多店鋪房舍修建而的碩大廣場上，驟然響起一道清亮鐘聲。

當！當！當……

鐘聲回，一連九響。

這是佛門高僧極樂圓寂之宣鳴。

滿城百姓同時停下了手裏正忙的活計，齊齊扭頭直向廣場去。

「阿彌陀佛！」有人合十念道。

「阿彌陀佛！」數以萬千道聲音隨之喝起。

「阿彌陀佛……」一浪又一浪，此起彼伏。

接著，滿城上下的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分從四面八方直向廣場聚來。

正在廣場中心，高高的矗立著一座巨大無比的九葉蓮臺。

那蓮臺高懸百丈寬達半里，竟是由一整塊亮白玉雕琢而的！

蓮座下方麻麻的鑲嵌著無數顆瑪瑙、翡翠、琥珀、珊瑚等一應珍寶貴。

任意取下一顆，足令五口之家食富足、百年無憂。

如此驚天重寶，無論落在何，都足以震起軒然大波，進而流河！

「這群狗賊禿倒是好大的手筆！」林季暗自心道，可卻依舊不聲倒背著雙手懸在半空。

如今之維州，早被佛門所佔。

與此前大為不同的是，除了橫碾之外，更多了些蠱利的手段。

畢竟與鬼、魔、妖等三族不同，無論佛門哪派都不想趕盡殺絕，只想把那萬千民眾當做奴役僕從使喚。

比如眼前這一眾極為虔誠的玉城百姓便是如此！

剃度、去苦、並允在城中居住。

開、降福、還許了來世樂土。

早被那一眾妖僧法迷了心智！

一個個名為佛徒，實為囚徒！

就算林季毀了這滿城佛像，他們也只會以為林季是世妖魔！

「且看這群狗和尚又耍個什麼名堂！」

林季懸半空中定住形，居高臨下直向城中去。

當……

隨著最後一道鐘響迴音漸漸消去，架在蓮臺上的純金巨鍾也緩緩的停了住。

唰！

金一閃，那原本空無一人的蓮臺寶座上突現出一道人影。

高高瘦瘦的形，寬大的袖隨風飄揚，手裏握著一柄金閃閃的九環錫杖。

兩道長眉垂落而下，五縷長須雪白如霜，兩眼之中閃閃的著一片慈祥。

「阿彌陀佛！」

那老僧一掌獨立，口宣佛聲。

「阿……彌……陀……佛……」

那聲音竟比方才的金鐘長鳴更加清亮，震在城中嗡嗡有聲，迴響不絕。

陸續趕到廣場以及正自急行奔往的萬千民眾，一聽佛聲立時齊刷刷的站了住，不約而同的雙手合十，低頭禮讚。

「老衲幸隨我佛，承已九轉。如今功德圓滿，往極樂西天。臨行有言，饋我眾生，還聆聽仔細，早璞歸真！」

隨著那老和尚聲聲激，一道道七彩霞自他周四飛揚。

霎時間，整個兒玉城上下瀰漫漾起一片片流雲藹，經那熾烈的一照更是五采繽紛。

想必，那極樂仙境也不過如此！

唰！

一尊高聳百丈的巨佛微微睜開了眼。

一尊一尊又一尊……

那滿城林立大大小小千百尊石佛同時亮目，仿若同一時間都轉世醒來。

城中萬眾一見，更加虔誠。

「阿彌陀佛！」

嘩啦啦……

連聲齊響間，滿城百姓全都規規矩矩的跪伏在地。

諾大玉城，一時間雀無聲。

「世有五族：人、鬼、佛、龍、妖。人有貪癡、鬼生憎惡、妖過殘暴、龍逞兇嗔，唯有我佛，安寂求空……」

「……四族皆獨，不容外道，唯有我佛，廣濟大容……」

……

隨著那老僧連連念誦，滿城佛像也跟著口張合，齊喝有聲。

隨著佛音漾四外傳去，那一尊尊石像周上下大閃爍，照的滿城方圓金碧輝煌！

好一個千佛齊唱的傳法大會，端是威儀非常！

「雕蟲小爾！」林季掃了一眼嗤聲暗道。

這等看似壯麗無比的蔚然奇景，雖能迷此下萬眾，可在林季眼中卻是末枝小不值一提！

那隻不過是道佛境域而已！

道門七境、佛宗比丘都可習得。

只是，那老和尚在玉城施展起來更為得心應手，加以這千萬尊佛像，真假摻雜之下更加難辨虛實罷了！

「也好，索，我就將計就計也來傳我之法！」

想著，林季暗自一念道：「開！」

呼！

雙魚陡然飛出，暗從層層雲霧之下，著地面瞬間展開數十里。

唰！

道道金線騰空而起，藉著那一尊尊石佛上閃爍不停的影，佈滿雲天。

一念之間，因果域！

而且，還神不知鬼不覺的牢牢又把那老和尚的佛境域罩在其中！

「……我佛威然……」那老和尚正說得興起，突而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四下里的時空已被層層錮了住。再也不他使喚。就連自己也被一無形之力死死的鎖了住，無論怎麼念魂識也是於事無補！空空的張著兩，卻是不能再發一言！

那老和尚突然頓了住，滿城上下一片寂靜。

正自眾人奇愕不已時，那老和尚突然又微微了，繼續說道：「我佛威然，皆是虛妄！爾等愚昧，盡在掌！佛為何？狗屁而已！」

「……佛為何？狗屁而已！」

這一驚聲，又隨著那城中上下千百尊石佛巨口同時念出。

如同此前一般，回聲陣陣，響徹當空。

「這……」

「啊？」

……

齊刷刷跪伏在地，正自虔誠聆聽大尊臨言的萬眾佛徒一時楞了住！

佛是狗屁？！這是何等妄滅之言！

誰敢如此語，都不用高僧下令，早被萬眾活活打死千百遍，就連骨都碾碎灰！

可這話……明明卻是從金剛寺主持禪雲大師的口中說出！

這，這怎麼可能？！

「老衲迴九世，世世看的真切！可卻有言難出！如今已是最後一世，臨死之前，了無束縛，就向諸位一吐真言。如今的佛門上下口口慈悲，卻是個個惡。那萬眾僧句句阿彌，可卻人人可殺。老衲被這狗屁佛門騙的好苦，這九世迴無不生悔，爾等又何必重履後塵！」

「佛，就是狗屁！老衲知明已晚，可爾等回頭是岸，卻還來的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