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

廂房中，裴鶴昭百無聊賴地躺著。

直到小廝匆匆進門，說劉允之回來了，他瞬間躺好裝弱。

“裴鶴昭，你怎麽樣？”

劉允之坐到床前，隻見他滿頭是汗，臉有些蒼白，見了還微笑安：“不礙事的……咳咳。”

他話都還沒說完，就猛地咳嗽，看上去很是嚴重。

劉允之急忙倒了水：“來，慢點喝。”

見他無力抬手，把杯子端送到他邊，見他喝了水氣息平緩了些，憂心道：“前兩日不是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又病了？”

還沒等裴鶴昭回話，一旁的小廝就開口了。

“大夫說世子爺喝了太多補藥，虛沉疾，才會發病，短期是好不了了。”

說著他還跪下：“都是奴才的錯，沒能好好照顧主子。”

“奴才也勸主子不要去宮裏授課，但他不聽，還請世子妃多勸一勸主子，他也就聽您的話了。”

聽了這話，劉允之當即決定要留在府中，時時刻刻看顧著裴鶴昭。

畢竟他會變這樣，也有的責任。

裴鶴昭搖了搖頭：“不用，我不能耽誤你理公務，你先回史臺吧，有下人照顧我就可以了。”

說著，他還咳嗽幾聲。

劉允之輕聲道：“史臺的公務都理完了，接下來我也沒什麽事，就在府中照顧你。”

“會不會太勞煩你了？”

“不會，我們本就是夫妻。”

這話一說，裴鶴昭眼底笑意盎然，但一閃而逝。

他現在可還是個病人呢，哪能笑得出來。

一連兩日，裴鶴昭都“臥病在床”，這期間劉允之待他盡心盡力。

每當喝藥之時，他總目不轉睛著，怎麽也看不夠。

但很快，國公夫人去禮佛回來了。

得知他病了，國公夫人急匆匆就來了他的院子。

“兒子，你這是怎麽了？”

裴鶴昭還沒來得及回答呢，劉允之倒是把小廝先前那一番話轉述給聽。

得知裴鶴昭是進補太多那種藥，導致虛沉疾，鎮國公夫人憂愁到了極點。

裴鶴昭之前生病，還抱有幻想，覺得應該不是自己兒子虛。

眼下看來，兒子跟兒媳婦婚這麽久沒個孩子，定然是自家兒子的問題了。

一時間，國公夫人急得不得了。

但此事又不能聲張，免得國公府麵無存。

因此，派了更多人出去尋找這方麵的名醫，想把裴鶴昭治好。

此事還驚了鎮國公，等他找裴鶴昭談心，安兒子時，裴鶴昭一臉懵。

不是，他就裝個病而已啊，沒那麽嚴重。

鎮國公麵嚴肅：“若實在沒有孩子，過繼便是，你那些叔伯還有後院的庶子們也都知道自己的斤兩，不敢手腳。”

裴鶴昭：“……”

他想告訴父親，自己沒那麽嚴重。

他好得很。

他不過是參考了陛下的意見，使了一招苦計而已。

結果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呢，劉允之就端著藥進來了：“爹，我來給鶴昭送藥。”

鎮國公看著兒媳婦，應了一聲，而後道：“過繼的事，你好好再想想。”

說完，他就走了。

不過臨走前，他打量一番劉允之，暗自歎了口氣。

劉大人教有方，允之又是朝廷重臣，自家兒子至太傅，怎麽看都是一門好親事。

若是有個孩子，將來會是何等聰慧。

隻可惜……

唉，到底是他們裴家對不住允之啊。

劉允之把藥送到裴鶴昭邊，問道：“爹剛說過繼，是什麽意思？”

裴鶴昭沒打算把這事跟細說，打個囫圇就過去了：“沒什麽。”

夜間。

正房。

鎮國公夫人愁的睡不著覺，鎮國公一回來就跟說了過繼的事。

當然是想要個親孫子，可兒子不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此外，鎮國公還提到一件事。

“允之這段時間一直盡心盡力照顧鶴昭，是咱們對不住，孫子咱們可以過繼，但允之可能沒辦法接別人的孩子。”

國公夫人一怔：“你的意思是？”

“若是允之接不了過繼一事，就讓他們和離吧。”鎮國公歎口氣，“劉大人生了個好兒，可惜鶴昭福薄。”

“允之和離改嫁，就能有自己的親子，咱們也不能耽誤人家一生。”

國公夫人聞言，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廂房裏，裴鶴昭還沉浸在劉允之扶著他去梳洗的愉悅之中，沒想到爹娘都已經在考慮和離的事了。

待到梳洗完，他躺到床上，劉允之則是準備去一旁的榻上就寢。

怕裴鶴昭病加重，這幾日都跟他睡在一個房間裏。

然而剛轉過來，袖就被人拉住了。

裴鶴昭溫和地看著：“今日你睡床上吧。”

說著，他還給騰出了空。

劉允之一愣，便聽他道：“那榻上太過窄小，而且如今天氣轉涼，容易寒，今早我便聽你咳嗽了。”

他看著：“我們是夫妻，同床共枕也不為過，我不會冒犯你，隻是不想你生病。”

劉允之倒不擔心他會對自己做什麽。

先不說他們本就是夫妻，就算發生了什麽，那也是合乎理的事。

更別提在書院時，裴鶴昭就是溫潤君子，清風霽月，否則也不會有那麽多子心悅他。

以他的人品，做不出強迫的事來。

再者，那榻上確實窄了些，睡得胳膊疼。

思及此，劉允之點了點頭，簡單梳洗後，躺在了他的側。

兩個人蓋了兩床被子，很是生疏。

聽著側人逐漸平穩的呼吸聲，裴鶴昭角勾起。

從塞北回來的路上，他花了許多時間去觀察劉允之。

不得不說，是極為優秀的子。

辦事利落，聰明伶俐，還有懷與抱負。

等到了京都，他才恍然發現，自己是很高興能與訂下婚約的。

他對，是有意的。

但對方顯然不這麽想，甚至於沒考慮過之事。

裴鶴昭想過了，他們婚以來，一直分床而眠，彼此之間連手都沒牽過，又怎麽會有。

他要做的，就是先打破這一層隔閡，再徐徐圖之，等水到渠，再表明心意。

屆時劉允之若是也對他有意，自然會同他白頭到老。

若是始終無意，且對他生了排斥與反，那就和離，放自由。

然而裴鶴昭想的好，現實卻給他致命一擊。

在他努力去打破同劉允之的隔閡時，鎮國公夫人卻找了。

涼亭之中，劉允之訝然地看著國公夫人：“過繼？”

國公夫人歎口氣：“我知道，鶴昭他不行，沒辦法有親生的孩子，對你來說是個噩耗，我跟他爹已經在盡力給他找名醫診治了。”

“倘若找不到醫治這方麵的大夫，我們打算給他過繼孩子。”

“你若是無法接，便和離吧，裴家會認下所有的錯，我們也不想耽誤你的前程。”

劉允之已經被這個消息打懵了。

從來不知道，裴鶴昭有疾。

難怪他從不近，就算了親，都未曾過。

就連這兩日睡在一張床上，他也很是客氣，跟保持了一定距離。

搞了半天，原來他是不行啊。

劉允之說不上來什麽覺，隻覺得造化弄人。

端方君子不能人道，跟太監似的。

想起之前那些補藥，劉允之恍然大悟。

蕓娘開的那些藥，是有壯功效的，因此裴鶴昭之前喝的時候會急火攻心，會流鼻，這都是正常現象。

可大夫都來診治過了，也開了泄火藥，按道理他應該已經好全了。

可他的病一直沒好，還加重了。

本原因就是，裴鶴昭他本來就不行，加上藥的刺激，就更虛了，所以才會接二連三的生病。

思及此，劉允之在心中暗歎口氣。

抬眸看著鎮國公夫人，想了想，道：“娘，過繼便過繼吧，我不和離。”

婆婆能跟說這件事，也能看出是真心待，不想委屈。

在裴家待的好的，沒必要改嫁。

鎮國公夫人很是，當即表示會像親兒一樣對待。

夜間，廂房。

劉允之將藥端給裴鶴昭，看著他端起碗喝完之後，低聲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裴鶴昭一怔，有些心虛：“你知道什麽了？”

難道看出來，他特意換了睡袍在展現自己的俊逸，暗勾引了？

不能啊。

劉允之歎口氣：“你就別瞞我了，你不能人道就不能吧，我們維持現狀好的，過繼的事娘跟我提過了，我同意了。”

裴鶴昭一驚，瞬間坐直：“？？”

等等，誰不能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