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幾番歲月，幾許年華，子規啼，殘風沙，庚風不老。”

極目遠，他一字一字念道。

念罷，便是放聲一笑，緋紅的暮，恰巧照在他的臉上，眉目宛若一副畫。

難以製心的激似的，他驀然回首與之相顧，癡醉道。

“阿痕，你看這華亭外的景致多啊！連綿飛雪總是不絕，而這落日殘卻隻是一瞬，如此良辰景，豈可辜負？快，快與二哥痛飲幾杯！”

幾番歲月，幾許年華，子規啼，殘風沙，庚風不老。

並未注意到他後麵說的話，他隻是在心中默默念著那斷句殘篇，反反複複，複複反反，卻怎麽想都想不起原句是什麽。

“阿痕。”

再抬眸，他已將酒杯甄滿，接著，一隻酒杯推到了他的麵前。

“你我相伴十六載，二哥此生能遇阿痕，實乃三生有幸，來，讓二哥敬你三杯。”漠滄無塵捧起杯盞，款款而道，話語間頗是雀躍。

這一刻，他的心裏似乎有無數桃花無盡瘋長，他不知道，他等這一刻等了有多久。看著眼前的漠滄無痕，他深邃的眼眸越陷越深。

被二哥此舉一驚，他旋即捧起杯盞，正回道：“這十六載阿痕深得二哥庇護，能遇二哥，是阿痕前世修來的福分，這三杯酒，理當由我來敬。”

“阿痕，你得聽話啊！”他輕輕落下手中杯盞，慢悠悠地提醒道。

“二哥莫要推辭，今日，這酒，非我敬不可。”二哥麵前，他向來喜歡任而為，他毫不怕惹二哥生氣，旋即將杯盞高舉過眉，悱惻陳詞：“第一杯，敬二哥，一願二哥此生無病無災長安康。”

無可奈何似的，他也隻好匆匆端起杯盞，與他相視而笑，共垂眸，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那一刻，漠滄無塵沉沉的眉眼，笑得格外燦烈。

執金壺，倒二杯，酒緋紅勝殘，醇香撲麵，折心扉。

“第二杯，敬二哥，二願二哥此生無所負累任逍遙。”

第二杯，舉過眉，他在心裏深深道，二哥，我知道你厭倦宮牆，厭倦經綸，總有一天，我要你做這世上最自由、最逍遙的王。

接過手中酒，過故人心，二杯酒，更深，意更切。他點點頭，抿了抿朱，將酒與他一同飲下。

起初還無，兩杯酒下肚，辛烈的後勁推波助瀾般刺激著他的神經。

他燦了燦有些微醺的眼，很是清醒地繼續斟著第三杯酒，杯裏映著他瀲灩的眸。

他靜靜看著他斟酒時的每一個作，耳畔，酒倒杯中時，發出“咕咕”的響聲，每一聲仿佛都在擊打著他翻騰的心。

“第三杯，敬二哥，三願二哥早日陌上良人初相遇。”

他角微微浮現一笑，眼底流著淡淡的，格外生。

二哥長他兩歲，中饋猶虛，想來，平王府也是時候該有個平王妃了。

平王府門庭若市，每天都很熱鬧，但在他心裏，其實二哥是一個特別怕孤獨的人，在他麵前，他總是百般包容，萬般遷就，但他也會有自己的小脾氣，他也需要人無微不至的照顧。

雖然羨他的子，從漠滄追他追到了黎桑，但在他的印象裏，二哥從未對那些子過，他記得，他曾問過他，是否有了心上人，他卻起了諸如“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此類的清麗詞句。

那時的二哥，真的就像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從不把這些兒私真正放在心上，平王府也好，風塵府也好，他的邊總是簇擁著許多佳麗，別人皆道他風流多，其實，他知道，二哥是還未真正遇到他喜歡的人，等他遇上了，那個人應該會是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吧！

然而，他卻不知，他這句有關風月的陳願，就像是一枚枚刺，直紮著他不斷的心髒。

看著他含笑的眼眸，正煥散著誠誠懇懇之，他張的瞳孔忽而閃過一白，萬千不可控的戾氣登時被什麽點燃，電閃雷鳴時，燎原而起。

他用餘看著他深深飲下第三杯酒，眼裏掃過一冷笑，須臾，他猛地舉杯，將最後一杯酒飲盡。

看著他杯中酒盡，他暗自抬了抬眼，冷峻的眉峰微微揚起，一切終將如願以償。

這胃雖還不得消停，但這第三杯酒，他卻飲得分外盡興，勾著那杯盞，漠滄無痕潛意識地闔了闔眼，似乎有一強烈的衝勁，自全而來，在剎那間堵住了躍的心肺。“二哥，這是什麽酒——”

那一刻，時仿佛緩緩停滯，他手中的杯盞從空中轟地落至地，砸出了一陣刺耳的響聲，一朵來路不明的雪花，伴隨著響聲輕輕落，無聲，無息！

那回的衝勁忽而灌了他的腦海，整個大腦有些發麻，甚至間歇失去意識，漠滄無痕猝然闔上眼睛，隻覺得頭疼裂！

他本想說，二哥今日的酒好像不是風塵府的酒，這種酒他從未品過……

杯盞墜地聲還在耳邊擊穿回響，漠滄無塵卻從容地整了整袖，側坐著朝亭外盯了盯。

他所執的盞不知何時，翻了杯腳，斜落在桌上，一滴滴緋紅的緩緩流出，與那上好的檀木相吻，竟在一瞬變了深黑！

“二哥——”

驚恐不已，他忽而喊道！

明顯可以得到，仿佛有一條冰蛇在他五髒六腑蜿蜒穿行，全驟然冰寒刺骨！

他開始搐不止，不可控的雙手登時打翻了桌上的酒壺，一溜兒燒灼之聲乍起，就像冰蛇吐出長舌！

他一聲嘶喊，耳畔竟無回應！心中狂跳不止，他掙紮著睜開了麻木的雙眼！

眼前，上好的檀木竟被那片片黑焦灼得直冒熱氣！

看到這一幕，他那不斷被疼痛催紅的雙瞳，驟然掃向了對麵的二哥！

“怎麽樣，滋味如何？”漠滄無塵翻了翻袍子，漫不經心地起道：“這酒，我可花了好長時間才研製出來的呢！”

他一隻手負在後，怪調地說著，始終都沒有視他一眼。

“二哥...二哥可有解酒之？這酒阿痕不住了......”

漠滄無痕從牙中出幾個字，雙手握拳忍著突然從裏躥出來的劇痛。

“沒有！”他一語如千裏冰霜。

怎堪這刺骨之寒？他隻覺得口仿佛被人用大棒拚命捶打，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刺骨的疼痛。支撐不住的子踉蹌地摔到了二哥邊，他艱難地息幾次，等到險些令他窒息的疼痛稍微緩解之後，他手將二哥的手拉住，一字一句清楚地確認：“二哥...真的沒有解酒之嗎？”

聽到他愚不可及的問題，漠滄無塵眼中冷酷的眸忽而變得更加嚴厲，他實難想象，明明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他還在自欺欺人，裝作一廂願演著令人發指的戲！

深黑的瞳孔一閉，臉更加沉，良久，圓睜著怒眼低著嗓子朝他回道：“酒裏放的可是毒藥！要解酒之有何用！”

“你騙我？”聽到他的答案，仿佛有一塊從天而降的巨石猝然砸了他的心湖，立刻驚開千丈高的漣漪。當聽到耳邊驟然掀起的大笑聲，抓著他的雙手，漸漸鬆開，睜著通紅的雙眼，看著他狂笑時臉上的每一個神，他幾乎不能相信眼前之人會是他的二哥！頓時失控地怒吼了起來：“你竟然騙我——”

漠滄無塵眉目輕揚，朝他睥了一眼，冷笑了一句：“你說呢？”

“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

漠滄無痕僵的子忽然半退了一步，拖著一席白，滿臉皆是不可思議之。

“昨日散朝之時約我今日申時於此赴約，你料我會念舊，便借朗月清風亭引我上當？起初我還覺得有些奇怪，夜宴那晚莫名其妙贈我斷袍與我決裂，如今怎會突然要與我冰釋前嫌？你又料定我必會與你攜手言和，早早便在亭中備好火爐與毒酒，反複催我飲酒，勸酒未遂，你便開始虛假意揚言要敬我三杯，讓我飲下毒酒便是你的目的？你——”

“如今四弟已經長大，由我來護你，我可護你！”

“嗬嗬嗬，你護我？如果說，我想殺了你呢？”

夜宴，長廊，壽禮，猙獰的麵目，刺耳的笑......驚悚的畫麵再次閃過他的腦海，仿佛猛吞了數十冰塊，嚨被卡得死死的，他登時啞然失，發聲不能！

“東宮之主不虧是東宮之主，分析得半分不差，隻可惜呀，你知道得太晚了！”

漠滄無塵冷哼了一聲，瞧了眼他半死不活的樣子，不勾了勾角，淡淡道。

“你放心，你暫時死不了，這毒要不了你的命，不過它會讓你疼得撕心裂肺，痛得聲嘶力竭，這種疼痛還是周期的呢！每隔幾個時辰你裏的毒便會起效！”

“你為何要這麽做？為何——”

激的緒和憤怒的喊加速消耗著他的力與忍耐力，眼前一黑，他無力連著後退了幾步，隻足抵在了圓凳上，重心一空，撐著圓凳癱倒在了地上。

終於被問得痛心疾首，他深深吸一口河麵吹來的清冷空氣，心中激的怨恨才稍稍平靜下來。繼而轉低頭睥睨著前滿麵嗔怒之的漠滄無痕，他劍眉森森歇斯底裏地說道。

“你該問我，為何要這般煞費苦心為你研製這種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