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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好》503.第499章 人可以走,命得留下

午后,著腳的小襖神抖擻地抹了把鼻涕,雄氣赳赳地帶著一群孩捕蟬,準備捉來給左員外補子。

這時,一座棚屋前糙的簾子被打起,靠坐在角落里的藍子抬起頭,看向走進來的人。

“我今日心不錯,你提的條件,我答應了。”

阿爾藍蒼白干裂的,想要問一句什麼,卻還是咽下了——不必問了,對方這句“心不錯”便是答案了。

“你可以走,但你的命我得留下。”常歲寧說話間,將一只瓷瓶拋去:“七日時間,夠用否,且看你的運氣了。”

阿爾藍沒有回答,只拿起那只瓷瓶,拔出瓶塞,仰頭將瓶中藥丸吞咽下去,未見毫遲疑。

丟開瓷瓶,形有些不穩地站起來,拖著虛弱的子便往外走。

待行至門邊,腳下微頓,微轉頭,語氣復雜地道:“多謝你。”

常歲寧沒有回答,片刻后,才轉看向那藍子離開的背影。

往潭州去,快馬仍需一日余。

常歲寧讓人為阿爾藍備下了馬車,送出沔州。

踏上馬車之前,阿爾藍手扶車框,看向不遠正在捕蟬的一群孩

阿爾藍從那群孩子里看到了那個扎著一雙辮子的小孩——那個孩子今日沒在哭了。

阿爾藍微仰首,著刺目的,及四周喧鬧的夏日景象,蟬鳴聲,風聲,孩嬉鬧聲,還有不遠的說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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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些聲音了。

自跟隨李獻之后,所聽皆是李獻的聲音,所遵從的也是李獻的安排,如同被蠶繭纏裹著,卻一直認為此繭乃仇恨所結,而不曾想過會是李獻所織。

此番,陡然被人從繭房中強行拉了出來,好似重新踏這世間,竟有如夢驚醒的惶恐。

看著眼前這由自己一手造的人間煉獄,瀕臨崩潰間,開始被迫質問自己,這果真是本愿嗎?當真只有迫自己去憎恨所有人,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才配談復仇嗎?

答案出現的那一刻,的仇人究竟是誰,在這場罪孽深重的瘟疫中已經變得無足輕重了。

搖,也與當年真相無關——無論仇人是誰,都無法再心安理得掠奪無辜者命的借口。

再者,若一切果真皆是李獻所為……事到如今,自當是他越不愿看到什麼,便越是要去做什麼!

況且,如此境之下,需要以此與常歲寧達易,配合常歲寧行事,才能有離開此的可能。

這些皆是促阿爾藍選擇坦白制毒之法的原因。

至于常歲寧就當年部被滅族之事而說出的三言兩語,也只是臨場揣測而已,并不能真正讓阿爾藍做到信服——

但這些年來,阿爾藍也積攢了許多對李獻的了解,常歲寧的話如同石子投一潭死水中,開的波瀾里,皆是阿爾藍原本被困縛的思悟。有幾分可信,心中自有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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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余下那些未明的真相,會親自問個清楚明白……給枉死的族人,也給自己一個代。

蟬鳴聲依舊不知疲倦。

這些蟬活不過今夏,而的時間只會更短。

阿爾藍扶著馬車邊框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須臾,上了馬車,一路伴隨著急促的蟬鳴聲離去。

阿爾藍的失蹤,讓李獻甚為惱火。

李獻此番未能攻下潭州,鎩羽收兵的當日,剛回到軍中,便聽聞了阿爾藍失蹤的消息。他讓人尋遍了軍中外,乃至岳州一帶,皆未得阿爾藍的毫蹤跡。

在尋人的間隙,李獻已了解罷阿爾藍失蹤當日的經過,心中很快有了定論——阿爾藍的去向,已是明擺著的事!

必是肖旻趁著他離營之際,暗中助常歲寧帶走了阿爾藍!

阿爾藍未必有多麼重要,但肖旻此舉,卻無疑是到了他的底線。

可恨當日他不在營中,那群廢被肖旻三言兩語震住,以致于毫證據都沒能留下,否則——

李獻心中惱怒,雖未有正面問責肖旻,但不乏暗指之言:“……雖早就知曉肖將軍與淮南道節度使關系匪淺,但未曾想到,卻已是深到了這般地步。”

此一日,肖旻李獻帳商榷罷軍務,正待離開時,只聽盤坐劍的李獻,似笑非笑地開口:“那日常節使恰巧帶兵出現在漢水旁,殺我數名兵卒……想來也不是偶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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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歲寧手中也有預防瘟疫的方子,此一點便足以說明此中有肖旻手筆了。

見肖旻不語,李獻起,將劍掛回原,手中攥著劍的棉布,不不慢地走到了肖旻面前,緩聲道:“那日我還以為,肖將軍會一去不復返,就此投奔淮南道了——”

肖旻語氣平和:“韓國公說笑了,肖某負圣令,戰事未了,又怎敢擅離職守。”

“肖將軍如此忠君麼。”李獻的形高出肖旻許多,此刻拿居高臨下的姿態垂首低聲道:“只可惜,我等忠君與否,不在你我如何說,而在于圣人心中如何衡量……”

“肖將軍此番屢有悖逆之舉,可曾想過如何收場麼?”

肖旻雖未有過激舉,但在岳州患疫百姓之事上每每所為,都在與圣意背道而馳,且已坐實了與常歲寧過的關系——

這自以為是的蠢貨,當真覺得圣人眼中得下沙子嗎?

還是這蠢貨認為,他回來表一表忠心,之后只要立下戰功,今次所為便可以一筆勾銷?

可是歷來沒有那個君王,能容得下這等吃里外的武將……

待他將此發生之事悉數稟明姨母,姨母自當清楚哪些人留不得。

李獻眼眸微瞇,如同在看待一只自尋死路的螻蟻。

肖旻與他對視一瞬,卻是一笑。

這笑容不見任何霾與深意,反而有一種不符合當下形的樂觀爽朗——

“小事爾,韓國公言重了!”肖旻毫不放在心上一般,笑著向李獻拱了拱手,便帶著側副將退了出去。

李獻立在原,被氣得發出一聲笑音,只覺肖旻的反應簡直猶如一團棉花,且是失智的棉花——這蠢貨是病傻了不

不單李獻覺得肖旻的反應荒謬割裂,就連肖旻側的敖副將也倍

他家將軍脾氣好,他是知道的,但好到這般地步,卻也是不應該……方才韓國公那些話,他聽得脾氣都上來了!

敖副將不向自家將軍請教保持這份詭異平和的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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