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妧從未見過這樣的楚陌。

他垂著頭，將麵埋於暗，一言不發，周圍繞著抑沉悶的氣息，好似沉在黑泥沼中。

楚風早已離開，景妧依舊不敢相信，那個不著調的俊公子就這樣死了？

自戕？

怎麽會……

景妧咬瓣，將手蓋在楚陌握的拳頭上，微微用力，以此告訴他，自己一直在他邊。

楚陌好似回過了神，側眸看向景妧。

琥珀眼眸中的擔憂與悲傷清晰可見，讓他心頭微。

“妧妧，我沒事。”嗓音嘶啞，再沒了隨時含在邊的笑意。

然而，他的角卻僵地上揚，想同往日一般笑，不想讓景妧難過。

“傻子。”景妧眼底一熱，將高大的男人摟進懷裏，輕輕拍著寬闊的後背，聲道：“不想笑，就別笑啊，我會很心疼。”

楚陌一僵，抿薄，放任自己依靠著小姑娘，的溫：“……就一會，一會就好了。”

即使摯友離世，但時間不允許他沉寂，他是大將軍，還有許多事要做，所以……一會就可以了。

短暫地悲傷後，最該做的是——報仇！

拓跋潯失言了，所以他不會再有所顧忌，定會將南悠和拓跋驍置於死地！

拓跋潯，拓跋潯，拓跋潯……

今朝有酒今朝醉，來生，亦不會了你的。

來生啊，一定要自在肆意。

別再被任何人或事束縛，斬斷前路荊棘，大步地，堅定地，再也不要回頭地向前走。

前方，是風來時的路，再沒有遮天的烏雲，隻有萬裏繁花鋪路。

拓跋潯，劉潯……

……

沒過多久，楚陌起離開，寒風迎麵襲來，吹得袂簌簌作響，與長發在空中劃過道道淩厲的弧度，背影高大拔，邁開大步，氣場強大肅殺。

景妧看著他的背影，心口突然砰砰直跳，難以言喻的恐懼襲上心頭。

“楚陌！”失態地喊出聲。

楚陌轉，遠遠看著。

景妧抿了抿，眼眶發熱，咽下嗓間的哽咽，一字一頓道：“你要小心，我會一直等著你。”

眸中平靜卻炙熱，溫卻哀傷，複雜難辨的緒充斥其中。

距離太遠，楚陌看不清晰，卻重重點頭，終於揚起抹笑來：“別擔心，會很快回來。”

不再耽擱，他轉離開。

景妧定定看著，淚水無聲溢出眼角，連線般順著臉頰滴落，安靜落淚的模樣令人揪心。

“小姐。”楚雪蹙眉頭：“您……”

“姐姐。”景妧倏地打斷，眼眶通紅地看向，不解般問道：“為什麽我的心好疼，非常非常……疼。”

說著，抓心口的裳，好似要窒息般大口氣，無意識抖起來。

楚雪大驚，急忙攬住景妧。

景妧還在無聲哭泣，麵慘白到幾近明，手更是冰冷至極。

“來人！去找主子！”楚雪大喝。

話音剛落，幾道黑影就要離開。

“不！不行！”景妧紅著眼，抓楚雪的手臂，力道大的指尖泛白，聲音抖卻堅定：“姐姐……不可以。”

如今這種時候，怎能再讓楚陌擔心？

是主子，話一落下，幾道黑影沒再，卻不安地看向楚雪，等下令。

楚雪皺眉頭：“可是……”

“我隻是有點累。”景妧安：“現在好了些，興許休息就能好。”

琥珀的眼睛清無辜，是看著，就讓人忍不住想去相信。

可楚雪不傻，這種事，怎敢隨意瞞。

但如今最要的，是先照顧好景妧。

看了眼幾人，轉將景妧帶進屋，幾人對視一眼，消失在原地。

楚雪伺候景妧上床，又為添熱水，忙裏忙後弄完後，嚴肅囑咐：“小姐，如果還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即使不讓主子知道，也應當請大夫來。”

知道擔心，景妧乖巧點頭。

沒撒謊，現在的確無事，一瞬間便好了許多，若非實在難，甚至能懷疑方才那是否是錯覺。

總之，閉上眼，沉沉睡去。

……

與此同時，楚陌以最快的速度趕往軍營，馬不停蹄地去往大帳，帳中幾人早已在此等候。

他大步走向主位，沉聲道：“事我已知曉，如今況如何？”

楚風稟報：“再過幾個時辰，楚雷便會到達軍營。”

理要事時，他沒再不著調地稱“哥”，嚴肅的模樣頗與以往不同。

文之旬思忖：“他回來後，能帶回更加切實的報。”

楚陌直直看向草原方向，眼神犀利似劍，狠戾而瘋狂，繃的後槽牙哢哢作響。

“所有人！”

“安排下去，全軍警戒，做好戰爭準備！不能出毫差錯！”

眾人立刻起，衝楚陌抱拳，肅然喝道——

“屬下尊令”

“末將尊令！”

“楚雷一到，讓他立刻來見我。”

“是！”

楚陌又給楚衛細分任務，全部安排妥當後，令所有人離開。

幾個時辰後，楚雷歸來，並帶來一封拓跋潯的信，楚陌垂眸看了眼，重重合上眼。

片刻後，他拿著信，孤一人帶著一壺酒，登上山。

山頂上一眼去，便是遼闊無邊的大草原，楚陌打開壺蓋，衝遠方舉了舉酒壺，隨後一口悶下。

結不斷滾，如同喝水般噸噸噸灌下，溢出的水漬打襟，在如今的氣候下，傳來森森寒意。

一壺酒盡，楚陌再次衝遠方舉起酒壺，桃花眼泛紅，眼角約有些水漬。

他拆開信，看向龍飛舞般的字跡。

信很短，隻有一句話——三兒，哥走了，有機會，下輩子再喝你的喜酒。

楚陌定定看著，片刻後，鼻尖發出道氣音，像是笑了下，又似是錯覺。

驟然間，“哐當”一聲，酒壺被狠狠砸在地上，碎的七零八落。

楚陌嗓音低啞，最後遠眺草原方向，微啟，一句話被吹散在風中——

“走了……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