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藏了阮阮三個月，還是沒有藏住。

容酌找來了。

那日的場景回想起來多讓人有些難過。

我從一開始就輸了。

我遇到阮阮太遲了。

哪怕阮阮不曾記起容酌究竟是何人，但是們兒時的那段羈絆終歸是在心裏烙上了深刻的印記。

見到容酌的第一眼就恍惚了。

我很猶豫，最終還是給了阮阮與容酌單獨相的空間。

再後來，容酌就把阮阮帶走了。

我沒有阻止。

那是阮阮的選擇，我尊重。

不管選擇的是誰，我想要保護的心一直都不會變。

既然不能以人的份在一起，那就以家人的份吧。

我不甘心，但我無計可施。

自阮阮隨容酌回到大殷以後，我就一直待在攝政王府，沒有再出過大涼了。

阮阮說我過去過得太不快樂了，不必在肩頭放那麽重的擔子，可以讓自己輕鬆一些。

我聽的話，在府中澆花種樹，日子過得倒也歡快。

偶爾小皇帝來找我，都被我打發了回去。

我不會對他的皇位做什麽，換句話說，我不會如對他母親那般對他，他大可放心。

其實他剛出生的時候我抱過他，也喜歡他的。

因為阿爹說這個是弟弟，我作為哥哥，日後該保護他。

若是沒有出現那些變故，若是他的好父皇沒有對阿爹趕盡殺絕，我與他或許真的會為一對很好的兄弟。

可惜沒有如果。

做到不遷怒，已經是我最大的寬容了。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是半年。

這半年，我每天都在想阮阮，卻從不敢去大殷看。

阮阮會給我寫信告知近來發生的事。

是真的拿我當親近的兄長來看待。

我順著的心意回信，心頭總有幾分酸。

與容酌大婚的時候我去了，隻是不知道。

尋骨與娑羅代我送了很大一份禮給阮阮。

其中有一座開滿蘭花的山莊，在大殷的城。

我知道，那是最喜歡的。

阮阮以為我沒有去，其實我去了。

在人群中，我看著那場盛大的，普天同慶的婚禮，由衷的希我放在心尖上的姑娘能夠幸福。

容酌看見了我，隔著人群，我給了他警告的一眼。

隨後，我便離開了。

看幸福，就好了。

我撤掉了在大殷的所有人，有意地不讓阮阮的消息傳到我的耳中。

如若我想，便自己去看。

在這期間，我獨自一人在六國境外遊走，看遍了無數的風景，也遇到了很多很多的人。

再沒有人如阮阮那般能讓我心頭悸。

阮阮大婚後的第一年，在羌國一人跡罕至的雪山，我找到了一味藥。

那藥的名字很奇怪，做“續”。

我在醫書看到的時候就在想，發現這味藥的人究竟是為何要將它取做這名字。

後來我知道，是續命的續。

阮阮苦於心疾的折磨，有了這味藥，至能多四五載的命。

隻是想讓它藥，必需要用一人以心頭之喂養，力輔之溫養。

我用了三個月，廢了一的武功，終於是功了。

將藥送去大殷，容酌回信謝，說阮阮的好了許多，隻要好好養著，就有一希。

真好，我終於為阮阮做了些什麽。

後來，我一直都在大涼，沒了武功的我雖然不至於虛弱，隻是力到底是不如從前，用曜的話說，我那時候像極了阮阮，沒有一從前的冷，隻餘溫。

對此，我甚是滿意。

又是一年，阮阮來信，很高興地告訴我，有孕了。

那個弱弱要人小心嗬護著的寶貝竟然也要有自己的寶貝了。

我為而高興，同時也很擔心的。

的子太弱了，經不起一點折騰。

我當時隻想去大殷看，最後還是控製住了自己。

有容酌在，會好好的。

我相信，會好好的。

於是我開始著手準備送給和孩子的禮。

阮阮的孩子……

要我一聲舅父，想想就開心。

希這個孩子像阮阮更多一些，他一定會把這個孩子寵到天上去，想要什麽他都會拿來。

我一直知道老天對我心狠，奪走了我阿娘與安阿爹，也讓阮阮去到了容酌的邊。

隻是我想不到他會這般心狠。

他永遠永遠帶走了我的阮阮。

再次聽到阮阮的消息，是因蠱而離世的消息。

那一刻，痛徹心扉。

過去不在我的邊，我雖然思念，可是知道好好的，隻會覺得心安，而如今，我是真正永遠地失去了。

我以為我與容酌能夠把留住，可是我們還是失敗了。

我連夜趕往了大殷，心充滿著怒火。

容酌說過會保護好阮阮的，可是他就是這樣保護的嗎？

這怒意在看到蒼白消瘦的容酌時陡然消失。

是啊，我已經這樣痛苦了，那麽容酌呢？

親眼看著阮阮在他懷裏咽氣，又是怎樣的絕呢？

那裏躺著的不止有他深的妻子，還有他的孩子。

來到他的邊，我靜靜地看著猶如睡著一般的阮阮。

阮阮一向很乖，更不要說閉著眼睛睡著的時候。

明明就在我的眼前，我卻覺得怎樣都抓不住了。

看著，我想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我也該結束了。

真正結束我這可悲可歎的一生了。

不過，在離開之前，我還要做一件事。

容酌瘋了。

他本是我見過的最理智的人，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唯獨阮阮。

阮阮的蠱是容夕屬下的。

是容酌的姐姐。

不，不能說是。

是背後的人利用了，在上放了蠱的，主要一接到阮阮，蠱就會進阮阮的。

阮阮弱，又懷有孕，本無法招架。

在知道這件事後，我想殺了容夕屬。

就算不是做的，也是因為識人不清，被男人利用，最後害了阮阮。

我知道這樣想很不對，隻是我控製不住。

而在我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容夕屬自盡了。

太愧疚了。

愧對最疼的弟弟容酌，愧對拿當親生兒疼的煜安王與王妃。

更覺自己對不起阮阮。

與阮阮的關係是那樣好，隻是太蠢了，最後害了阮阮。

死之後，容酌的姑母容璨也瘋了。

我看著本來和睦的一家四分五裂。

容酌什麽都沒做，他隻是看著。

我知道，他的心已經死了。

他其實也瘋了。

那段時間我怕他尋死，天天看著他。

說來好笑，我早就不想活了，沒想到竟然會因為擔心容酌尋死而生生多活了許久。

其實容酌為了阮阮殉也正常，隻是我不想看著容酌死而已。

我想阮阮也不會願意的。

那段日子真是有些難熬，我武功盡失，做不了什麽，隻能看著容酌殺了很多人。

蠱來自浮生宮，他以一己之力攪毀了大半個浮生宮。

而我在府中守著阮阮。

等他回來後再離開。

就這樣過了幾日，有一日，他帶回來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極的子，眉目清冷，在看到阮阮的瞬間就紅了眼眶。

是浮生宮的宮主，寧浮闕。

這位阿娘在世時萬分敬佩的人，沒想到，是阮阮的阿娘。

雖然沒有緣關係，但是親手將阮阮養大。

再後來，我們都去了護國寺，見到了當代第一大師，惹空。

他告訴我們，可以重來一次，改變一切的發生，就是需要付出代價。

代價?

沒關係，隻有阮阮可以回來，做什麽都可以。

很多事容酌不清楚，但我都知道。

所謂的代價，隻是惹空和寧浮闕付出代價罷了。

一個永遠於天地間消散，一個永遠失去長生。

們對待阮阮的緒太複雜了，甚至看我的神都有些奇怪。

不過我不想知道太多，我隻知道，一切重來，我就可以再度見到阮阮了。

或許重來一次，我仍舊無法同阮阮在一起，但是能夠回來就已經很好了。

再一次睜眼，我就知道我回來了。

前世的記憶以夢境的形式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最後定格在阮阮的笑。

笑看著我，在喊我“阿泠”。

這便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