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宮裡，太後卻顯然冇有那個空理，將安置在壽安宮的偏殿裡，到晚膳時候，倒是有人按時將飯送了來，隻是殿門外卻是有人守著就是了。

蘭溪半點兒不意外，約有些明白太後之所以讓進宮來的用意了。太後畢竟曾在這個宮裡經曆過不的腥風雨，權謀算計，全是踩著無數人的，最終才登上了勝利的頂峰。即便於南星自覺冇有說，但說不準，太後或是聖上還是發現了什麼端倪也說不定。

既彆無選擇進了宮，如今憂急如焚也無濟於事，倒還不若既來之則安之。

隻是將關起來，事應該還冇有太遭，不是嗎？

秦媽媽、長和七月幾個起初還有些不滿和焦灼，如今看蘭溪這沉靜的模樣，也慢慢沉下心來，隻當還在府中那樣過日子就是了。

到得第三日，這偏殿裡終於來了一個人，卻是本該在今日為蘭溪診脈的於南星。不過短短三日，於南星似就消瘦了好些，著蘭溪，滿是愧疚，“對不住了，夫人。都是於某連累了你。”

蘭溪卻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於大夫這麼說，那這宮中是非之地，卻是我將你牽扯進來的，豈不是起因還在我上？再說了，你我都還好好活著，就冇什麼連累不連累的話。”

不過一刻鐘，就在於南星剛剛診完脈，一切安好時。殿門被人推開，卻是催促於南星離開的聲音。

待得於南星走了，殿又恢複沉寂。蘭溪卻是握了手，於南星方纔在手心寫下的那個“十”字，好似發起了燙，溫度一直燒灼到心中。

十日？一切可還來得及？如今被關在這裡，外麵的訊息全然不知，若是此時聖上駕崩，隻怕平王叛軍會士氣大振，而雙方士氣此消彼長，必定會影響戰局。再退一萬步說，若是此時聖上駕崩，安王傷那樣，按理已與那個位子無緣，但賈家和賈皇後又豈會甘心？會不會孤注一擲？

再來，聖上究竟是個什麼意思，暫且不說，齊王尚在外，這無論如何都是不利啊，大不利。

可是，又能怎麼辦？被關在這裡，卻是無計可施，隻盼著早前那些垂死掙紮般的安排能起到一些微末的作用了。

到得夜幕四合之際，這沉寂了幾日的偏殿，又迎來了又一位訪客。不！與其說是訪客，更不如說是主人。請來這宮裡做客，卻一直未曾麵，直到今日方姍姍來遲的主人。

蘭溪說起來，已是許久未曾見過太後了。就是今年年節，因著戰事的關係，曆來的除夕夜宴也是取消了的。而蘭溪本就不喜歡這座冰冷的宮城，所以仗著有了孕，能推的都推，算起來，竟已是好幾個月了。

這幾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但蘭溪見得太後的那一刻，心中卻還是震驚莫名，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太後滄桑了好多，兩鬢花白，容消瘦，原本保養得宜的上皺紋顯現，再也掩藏不住歲月的痕跡，竟是老了十歲還不止。

蘭溪將驚訝斂在眸底，站起朝著太後屈膝行了個禮，“許久未曾拜見太後了，聽說你老人家子抱恙，如今可還好些了？”

太後輕輕一抬手，將扶起，笑道，“是好些日子冇見了，哀家一直惦記著你。你這著個大肚子，便不要多禮了，這靖北侯府的金孫，若是有個好歹，哀家可賠不起。”

話裡含了笑意，好似還和從前一樣，但是蘭溪卻知道，不一樣了，再也不一樣了。

但還是笑著起了，將太後讓到主位上坐下。

秦媽媽已親自沏了熱茶，端了上來。

“太後孃娘讓人備著的好茶，因著肚子裡這個小傢夥，臣婦是無福消了，卻是正好拿來招待太後，倒也便宜。”

“你這丫頭自來是個會說話的，也很是心，所以哀家才一直很是喜歡你。”太後的笑容似含著歎，而因著這歎，笑容便淡了好些。而後，目一個清掃，落在不遠的書案之上，“聽說你前幾日向他們要了畫紙料？”

蘭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這宮裡自然是好，但日裡就這麼坐著難免無聊，所以便尋了些事來做。我無長，就這一手畫技還勉強過得去，就當自娛自樂，打發時間罷了。”

太後卻反而聽出了興致一般，輕挑眉梢道：“哀家早前便聽誰提過，你這畫技就是你父親也讚不絕口的，隻是一直未曾有機會一見，今日倒算湊巧。哀家的畫技雖是不過爾爾，但這看畫還是會一些的。不知可能讓哀家看一看你的大作？”

“大作談不上，不過是隨手畫畫，打發時間罷了。不過若能得了太後點評一二，倒是臣婦的榮幸了。秦媽媽……”蘭溪目一閃，轉而笑著喚了一聲。

秦媽媽自然會意，不一會兒便是從書案上捧了一張畫作來，恭恭敬敬遞到了太後的跟前。

太後低頭一看，卻是驟然一驚，繼而便是劈手將那畫紙奪了過去，埋頭細看。

蘭溪角未變的，沉靜的笑，垂放在上的手卻悄悄握了拳頭，尖利的指甲深深嵌進了掌心之中。從要畫紙料的那一天起，便有了打算，便是等著今天，隻有自己知道，心裡有多張。

氣氛，有些怪異的沉寂。秦媽媽幾個人更是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殿，安靜到落針可聞。

過了許久，太後終於將目從那張畫紙上移開，轉而複雜地落在了蘭溪的上，隻一張臉上的笑容卻已倏忽不見了。

“還說什麼隨手畫畫，打發時間，你真是太過於自謙了。你這樣的畫技，難怪你父親蘭景芝也要讚不絕口了。哀家曾見過你二叔祖的宜山秋行圖，不！應該說是哀家很悉你二叔祖的宜山秋行圖，可是剛纔，卻連哀家也分不出你這幅畫的真假，隻能說明，你是下了苦功的。”

蘭溪並不言語，微微笑著，到目前為止，太後口中的言語，都不是真正想要的。

太後還是以複雜的目看著，似是探究，更似是過，在看著其他的什麼。片刻之後，太後有些無力地閉了閉眼，“你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