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佳肴還是沒看他,只是小幅度點點頭,從嚨里應了一聲。
回應了。
但只是在表示自己聽到了。
至于做什麼,怎麼做……其實沒人在乎。
周延禮不在乎,也不需要更多的承諾和回應。
因為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大人會在乎小孩子的承諾和回應。
可是不想做他的小孩子。
想為名副其實的大人。
一個可以和他一樣的大人。
如果年還不能長大人,那就只有唯一一條路可以走了。
想離開的最后幾分猶豫,是周延禮親手斬斷的。
-
回宿舍前周延禮看了眼時間,又看向副駕駛的陳佳肴,問:“晚飯準備怎麼吃?”
陳佳肴哪里還有心吃晚飯,但是依照周延禮管的手段,但凡說一句不想吃,下一秒都要被摁進食堂。
于是便說:“我跟室友約好了。”
周延禮“嗯”一聲,“吃什麼?”
也許周延禮只是隨口一問,也許他像以前那樣習慣追問,又或者,他就是單純地想要過問的晚飯選擇。
放在今天以前,陳佳肴還會覺得自己是在被照顧,被一個大人照顧。
可是今天卻忽然覺得一陣窒息。
前的安全帶像一牽引繩,繩頭勒每一步,牽頭是周延禮。
他無需更多東西,甚至無需阻止更多行為,便在他控制中。
因為繩子就那麼長,的可活范圍也就那麼大。
又看了眼這輛車子。
三年,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家里,要麼就是在這小小的車廂里。
忽然后知后覺意識到一件可怕的事:確實被周延禮照顧著,卻也被周延禮控制著。
甚至,心甘愿被控制。
僅有的思想緒,是的全部。
而如今,的思想緒也被周延禮一舉一一言一行影響。
快要沒有自己了。
陳佳肴想著,猛然一怔。
西方第一道下沉的夕照在陳佳肴臉上,下意識瞇眼,恍惚了一瞬。
下一刻,陳佳肴干脆利落解開了安全帶,口束縛瞬間松開,下車,徑直走向后座。
車門拉開,一邊拿東西一邊說:“可能就隨便吃點,我也不太清楚,一會兒問一下室友。”
說完,東西也拿完了。
陳佳肴把車門關上,繞過車頭,路過駕駛座的時候,停了一瞬,沒有靠近,就那麼隔著大半米的距離和周延禮說:“我走了。”
此時落日又降一寸,紅完全鋪蓋在周延禮的車上,也照紅了他的臉。
他變得和那落日一般,很近,但卻刺目。
陳佳肴看著,聽到他說:“好,去吧。”
陳佳肴聞聲角彎了彎,轉離開。
影子落地,被拉得又細又長。
周延禮目還在陳佳肴影上,他看著走進宿舍大廳,上樓,然后消失在拐角。
流程一如既往,但是周延禮卻約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直到正準備驅車輛離開時,他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小細節。
以往陳佳肴說的都是:我回去了。
今天卻說:我走了。
他微微蹙眉,再次扭頭看向陳佳肴的方向,手指有序落在方向盤上。
煩躁緒昭然若揭。
這時,一個扎著丸子頭穿著格子的生從一輛車上跳下來,轉前喊一聲:“我走啦!”
然后小跑著奔進生宿舍。
周延禮在原地靜靜待了片刻,而后邊失笑,微微搖了搖頭,驅車離開。
-
陳佳肴東西多,走得慢,剛把手放到門把手上,后忽然傳來小跑,一只手先一步推開宿舍門。
陳佳肴被嚇了一跳,扭頭對上一張笑眼圓臉。
圓臉姑娘扎著一個丸子頭,頭發染了淺栗棕,額前梳著微卷的空氣劉海,看著像初中生。
上穿的是JK套裝,更減齡。
“誒?你也是這個宿舍的啊?”
“哦!你就是陳佳肴吧?”
“我是虞西米,二號床的。”
于是陳佳肴跟大學第二個室友是在宿舍門口認識的,并且拎著一堆東西,十分艱難地做了個自我介紹。
“我陳佳肴,三號床。”
“我知道,許青璇跟我說啦。”虞西米個子不高,力氣不小,作魯地撞開門,大喊一聲:“接/客啦!”
門推開,宿舍里站著一個陌生人。
人服了一半,上一件吊帶,輕薄的防曬衫半/不,出圓潤的肩頭。
頭發很長,大卷,臉上化著致的妝,面孔同樣致。
一片沉默對視中,隨手把防曬衫了搭在椅背上,淡淡說一句:“關門。”
陳佳肴最先反應過來,忙不迭用腳把門關上。
虞西米也跟著道歉,“哦哦哦,對不起對不起。”
這應該就是們宿舍第四個室友了。
時隔小半個月,們宿舍終于聚齊了。
許青璇臨到飯點才滿頭大汗,轉著一顆籃球回來。
先跟陳佳肴和虞西米打了聲招呼,籃球放回桌下時一頓,猛地回頭,“四號床也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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