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燈結彩，鼓樂齊鳴。

沈清卿冠霞披，額上一點朱砂，正與李華盈執手相看。

“清卿如今也是個大人了，要出嫁了。”

李華盈笑著歎了聲，將旁的禮盒打開。

“我記得之前你便極喜歡這頂金冠，正好趁著這次喜事送了你。”

沈清卿隻看了一眼那海水玉瑞風呈祥赤金冠，隻眼中淚閃閃看著李華盈。

“表姐……”

“傻清卿，哭什麽，左右不過都在這盛京城裏，到時候我們還同以前一樣的。”

李華盈嗔怪道，抬手輕輕去麵上淚珠。

“我也不知，我見了你和母親我便忍不住地想哭。”

沈清卿模樣活似個小娃娃，旁邊丫頭趕又幫補妝。

卻手拉住李華盈不放，一雙眼睛也地看著李華盈。

李華盈莞爾一笑，慨然道：“見你這樣，我都不舍得把你嫁給孟公子了，日後他若是讓你了委屈，一定來告訴我，我給你做主。”

沈清卿聽見這話，麵瞬間便紅了。

扭半晌，才聲如蚊道：“不會的……”

“什麽不會？”

“他不會讓我委屈的。”

沈清卿聲音不大，但一雙杏眼卻漾著幸福和憧憬的芒，全然都是信任。

李華盈看著一怔。

腦海裏忽而想起自己出嫁那天也是這樣，希冀著幸福滿的生活。

可如今，似乎已經沒了這份去相信的勇氣。

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上元夜裏那璀璨如流火的煙花，和煙花喜江照野忽明忽暗的灼烈黑眸。

“小姐，後門小廝收到一份賀禮，卻不知是誰送的。”

一個丫鬟端著個琉璃雕花盒子呈上來。

“送禮的人沒麵嗎？”

沈清卿問道，示意丫鬟打開盒子。

“是周圍的抄書先生送來的，問是誰讓送的，卻說不知道。”

丫鬟說著打開盒子，裏麵正靜靜躺著一隻紫檀木簪。

沈清卿看清之後卻是一怔：“這……”

拿起木簪細細端詳。

簪子造型流暢古樸，巧地按照紫檀紋理雕著瑞鳥銜珠樣式。

腦海裏倏爾想起去年燥熱的午後，那個高大秀的年和他手中親自雕刻的木簪。

這竟是他送的嗎？

沈清卿眼中流出不解。

那日偶遇，林恩馳避如蛇蟲毒蠍，本以為他是不喜與相。

可實在沒想到，大婚這日竟能收到他親手雕刻的木簪。

李華盈見沈清卿拿著木簪出神，正待問一問。

外麵便傳來一聲喜氣洋洋的高呼：

“吉時到——”

沈清卿回過神來。

兩人對視一眼，眼眶都紅了。

隨即沈清卿便蓋上龍呈祥的紅蓋頭，在眾人的簇擁下出了門。

李華盈看著一富麗華的嫁背影，心中滋味實在複雜。

鶯時在旁問道：“殿下，沈姑娘嫁得這樣近，以後也能常常見麵的。”

李華盈歎惋著搖搖頭：“我倒不隻想著這個，子嫁人之後生活便要大變樣，無論婆母妯娌兄弟丈夫與否，離了家怕是心裏都不是滋味……”

鶯時聞言微微沉默一瞬，才道：“每個子都要經曆這樣一遭，沈姑娘秀外慧中、聰慧靈巧，想來應當不至於太過神傷。”

鶯飛眼睛轉了轉，麵上倒是出個笑，俏皮道：

“殿下原是這樣想的，那待殿下再嫁時，便要駙馬爺住公主府，這樣豈不是煩惱全消了！”

李華盈本還悵然，聞言頓時哭笑不得。

“你這小妮子，渾說起我的是非來了，什麽嫁不嫁的，莫不是你到了年紀，想嫁人了？”

李華盈說著便調笑起來，鶯時也抿笑起來。

鶯飛原隻是想著說句逗樂話，卻沒想到被李華盈調侃起來。

平日裏再調皮潑辣，也不過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

被李華盈這麽一說，一張俏臉便紅了。

“殿下總拿我打趣，我才不要嫁給那些臭男人呢，我隻要長長久久地陪在殿下和鶯時邊才好。”

“這可是你說的，以後你想婚可小心我不放人哦。”

李華盈笑著手指輕點鶯飛額頭。

三個人鬧一團。

一日喧囂漸熄，夜裏紅燭閃。

房門響起“吱呀”一聲，一道略有些沉重的腳步聲靠近。

沈清卿端坐在大紅喜被旁，蓋著蓋頭看不見表。

可在外麵的纖細手指卻張地絞在一起。

“清卿……”

蓋頭被一桿金喜秤挑開。

沈清卿抬眼，紅的俏麗臉龐上眼眸如春水一樣波瀲灩。

孟庭簡呼吸一窒。

早已打好的腹稿此時他吶吶一字說不出來，隻漲紅著臉看著沈清卿。

沈清卿被他看著得厲害，便垂下頭，隻出一截雪白泛的脖頸。

孟庭簡又呆呆站了許久，才低低地換了聲：“清卿……”

沈清卿渾一，卻並不抬頭。

隻地應了聲。

孟庭簡這時才有了實，抬手輕輕攬住肩膀，喟歎道：

“終於……你是我的了”

公主府羲和院。

李華盈隻著一單薄的寢，坐在梳妝鏡前出神。

突然肩上一沉。

回過頭，鶯時正拿著一件淺藍小襖披到肩上。

“夜深寒涼，殿下還不休息嗎？”

李華盈淺淺笑了下，看著眼前輕微躍的燭火。

“有些睡不著。”

“殿下可是想著沈姑娘，為憂心？”

“是……也不是，今日見那樣歡喜地親，我心裏實在是有些……”

李華盈說到這裏又頓住，倒是難得講話這樣言又止。

鶯時溫笑道：“殿下，雖說有時婚姻會不如意，但不是所有婚姻都一定不如意的。”

“就如同生活總有失意，但人們不會因著一時失意便棄了命不活了。”

李華盈聞言一怔，反應過來又笑起來。

“你總是這樣，我不說你也能明白我在想什麽。”

鶯時笑著為李華盈理理小襖的領子，聲道：“年前宮宴時，江小將軍給殿下的大麾還在我們這裏，殿下可想拿去還他？”

李華盈聞言神一。

鶯時見狀眼中笑意愈深：“聽說將軍傷勢好轉了些，已經能下地了，殿下也正好順帶看將軍。”

“上次不是已經探過……”

李華盈仍遲疑著不應下。

隻是自己都沒發覺到，一提到江照野，眼中便是神采煥發，麵上沉鬱也瞬間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