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可卿到掉山崖那一日，葉天都沒有出事，是不是意味著被他提醒過後，爹爹就活了下來。

更何況爹強壯，也沒有得病，衡王也已經落馬，短短時間不大可能再發生什麽。

“齊管家，我爹還活著嗎？”問。

“小姐何出此問？”齊管家不解。

葉可卿想羅帷之外，那裏有想要的答案，執拗起來，纖細的脖子得老長。

“我爹他……還活著嗎？”

齊管家揣著袖子道：“不是告訴過小姐，你爹早就死了嗎？”

吧嗒——

有一束乍然熄滅，葉可卿張了張，搖頭低吶：“怎麽還是……”

掀開錦被，白皙的手背開層層疊疊的朦朧，看清齊管家的神。

“你是說真的？”

春鳶追出來，趕給小姐披上服，“小姐當心。怎麽了啊這是，是聽誰說了什麽？”

齊管家目閃爍，垂下頭道：“是死了的。”

葉可卿無言。

冬瓜從外麵稟告：“小姐，陸懷濃那廝又來了。”

“幾個人？”

冬瓜期期艾艾道：“兩……兩個。”

“不見。”葉可卿沒有心見姓陸的和他的娘，現在要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穿上外，命令春鳶給打扮，胭脂在臉上開滴的花。

銅鏡中的這張臉，才是本來的樣貌，久不得見，竟然被鏡中的自己所驚豔。

收拾妥帖，春鳶問：“小姐可要備馬車？”

葉可卿搖頭，“不，給我匹快馬，我要去首輔家裏。”

走了兩步，又倒回來，“慢著，你把《嘉承史話》給我看看。”

春鳶被那句“首輔家裏”嚇得不能彈，巍巍問：“小姐要……要去幹什麽？”

葉可卿沒法解釋，總不能說我這落水的空檔，就和首輔勾搭上了。

“你這小妮子把書拿給我，磨磨唧唧。”

這話題一岔開，春鳶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哦”了一聲，去取來小姐要的書。

《嘉承史話》常年被葉可卿束之高閣，書皮上蒙了一層厚厚的灰，書裏麵倒是新，毫無翻閱過的痕跡，打開來有一子黴味。

葉可卿打了個噴嚏，翻到嘉承四年。

那裏被撕去了幾頁。

站起來問：“這誰撕的？”

春鳶委屈道：“小姐，您自己撕的啊，您在夫子的課上流了口水，便撕來了。”

葉可卿：“……”

一腔怒氣沒地兒撒，叉著腰，咬了咬下，“備馬。”

因落水後還虛，葉可卿本翻不上去馬，最後還是駕的馬車。

春鳶死活要跟著，就怕小姐鬧出什麽混事，得罪了首輔大人。

首輔府設在朱雀大街臨街的位置，地段金貴，朱紅的大門閉。

春鳶道：“小姐別急，等我先去扣門。”

晚一刻葉可卿都等不了，“不了，我親自去。”

抓起銅環，扣了幾聲，紅的大門從裏麵出一個來。

“我要見青釗。”

門房先生慣會識人，隻一眼就看出葉可卿是商戶，連家小姐都不是，於是斜睨著問：“小姐可有拜帖？”

葉可卿不喜歡被人上下打量，皺眉道：“我沒有，你跟他說葉可卿登門拜訪。”

門房先生“砰”地把門關上，險些撞到葉可卿的鼻梁。

春鳶不服氣道：“呸，一個看房的，擺什麽臭架子，狗眼看人低。小姐咱們走。”

葉可卿不走，又用力拍門，直到門房出不耐煩的臉，“幹什麽？這是首輔大人的家，你不得放肆。”

葉可卿收斂起脾氣，賠了個笑臉，“我認識你們首輔大人，勞煩你通報一聲。”

說著，將春鳶上的錢袋子解下來，塞進門房的手心。

春鳶心裏憋氣，小姐何時對人低聲下氣過，而且，這樣市俗的手段，小姐向來是不屑親自做的，如今倒是給這個看門先生臉了。

那門房先生挑了挑眉，扯出高人一等的笑，得意地掂了掂。

“行吧，看在你對咱們首輔大人還算用心，我便好心告訴你，我們大人這幾日不在京城。”

什麽還算用心，看來上門打聽的人不，其中不乏追求者，看門先生也把葉可卿當了其中一隻狂蜂浪蝶。

葉可卿問：“那……那他去哪了？什麽時候回來？”

門房先生回：“這我們做下人的哪裏知道？不過，我們大人每年都去楓林小築住一段時間。”

聽到楓林小築幾個字，葉可卿心中湧上一熱流，他還記得那一片楓林，他在一片火紅中明明說過，如果死了，他不會等。

可是他終歸孑然一過了十五年。

葉可卿了，把眼裏的淚意回眼眶，怕人看出來。

“我留一封信，你幫我轉給首輔大人可好？”

門房先生老神在在道：“那是另外的價錢了。”

葉可卿多的沒有，錢那是管夠，笑了笑，“若信能送到首輔大人手裏，多都可以。”

然後直奔最近的葉家產業，要來紙筆，提筆寫字。

春鳶在一旁看著，“咦”了一聲，“小姐的字比之前好這麽多。”

紙上寫著：青塵璧，我是卿卿。

簡簡單單八個字，再沒有別的了。

再回到大門前，一輛馬車停在們前麵，一看裝飾應是子的馬車。

馬車上下來一個戴著幃帽的，步履輕盈，見到葉可卿，眼風淡淡地掃過來，隨後門路地進府。

葉可卿跳下馬車，幾步走到門房先生麵前，“剛才有人進去了？”

門房道：“哦，那個是周大人的兒。”

葉可卿追問：“哪個周大人？”

“周也，周大人，閣次輔。”

葉可卿一時難以說話，心裏的疑雲越發堆積如山。

很想問一句：那人是周也的兒，那是誰？

春鳶見小姐沒說話，便問門房先生：“怎麽可以進去？不是說首輔不在家嗎？”

門房先生看在銀子的份上，好心解釋道：“你們也不打聽打聽我們首輔大人和周大人的，周大人的兒進我們府自然是跟回自己家一樣，再說了，人家對我們首輔大人一片癡心。”

春鳶捂著驚訝：“周大人可是首輔大人的同僚，難不還一聲嶽父不？”

門房道：“連周大人和皇帝陛下都樂見其，用不著你們心。”

葉可卿拽著手裏的信，就快了皺的廢紙，還是春鳶搶過去塞給門房，“有勞了。”

出來的時候有多齊鼓喧天，回去的心就有多偃旗息鼓。

葉可卿回到葉府，神懨懨。

養的清倌柳遇端著茶守在廊下。

“小姐回來了。”

柳遇皮白皙，子向來單薄，但對葉可卿一向溫，進府裏的時間最晚，卻最得葉可卿的心。

“聽聞小姐落了水，我熬了薑茶，小姐趁熱喝吧。”

這些清倌若是不出現，葉可卿平日也想不起來。

一個未出閣的子，並不允許他們隨意走，除了柳遇。

柳遇有一套纏人的功夫，拿住了葉可卿臉皮薄的心思，他說話明明和風細雨，卻讓葉可卿最難招架。

手不打笑臉人，葉可卿端起茶仰頭喝盡。

柳遇滿意點頭，“小姐，我走了，你多看顧自己子。”

他就是這般點到為止，讓人無法反。

冬瓜磕著瓜子問春鳶：“小姐這是怎麽了，出去一趟就這副樣子。”

春鳶低了聲音，“我看小姐是求而不得。”

冬瓜八卦起來，“啥求而不得？小姐看上誰了？”

“首輔。”春鳶一字一頓道。

“乖乖。”冬瓜放下手裏的瓜子，“小姐這眼睛長天上了吧。”

整個京城，十個貴裏有九個都在肖想首輔大人。

人首輔大人是不近，誰都想著若是得了他的眼，那得是多大的福氣。

春鳶扳著手指算，“首輔大人是讀書人吧，符合老爺的要求，首輔大人還未娶妻，男未婚未嫁，別說，倒是跟小姐配的。”

冬瓜了脖子道：“我看小姐瘋了，你也是瘋了，那可是當今首輔，陛下的仰仗，就算哪天他要娶妻，排隊都能拍到鍾樓外。”

春鳶被潑了一盆涼水，“哎，雖說咱們也想小姐換個比陸懷濃更好的，可這也太好了，跳起來都夠不著。”

可不是嘛，家小姐就是蕓蕓眾生裏的一個普通人，或許呢，還是樣貌拔尖的一種，而閣首輔就是天上的明月，即便向人間撒下一點清暉，也不一定能落在家小姐的頭上。

兩人在議論得火熱的時候，門外湧進來了兵。

為首的兵下令：“葉家販賣私鹽，給我全部拿下。”

葉家上上下下都被抓了起來，等候發落。

葉府被上了封條。

遠在楓林小築的青釗正在批折子，小壽如今了他邊的得力的忠侍，呈上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首富葉家，危。

“咳咳……”青釗燒掉紙條，火紅的燭印進他的眸子，翻出久遠的記憶。

他還記得在土匪山上，對葉老爺的承諾，將葉家推上首富的位置，也是他的手筆。

小壽顯然是知道的，恨鐵不鋼道:“葉小姐也太不中用了，有大人保駕護航，還著了對家的道。”

青釗手止住小壽的話，沉聲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