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中的圖像突然模糊起來，聲音也變得嘶啞不清，同時，羅輯到了周圍環境的一些：群鳥從山中驚飛，遠傳來狗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皮上有輕微的瘙。電視圖像和聲音在抖了幾下後又清晰起來，後來知道，乾擾依然存在，這是全球通訊係統中的抗乾擾功能發揮作用，濾除了突然出現的雜波。但新聞對這一事件的反應很遲緩，因為有大量的監測數據需要彙總分析，又過了十多分鐘才有了確切信息。

水滴向太不間斷地發出了強烈電磁波，波的強度超過了太的放大閾值，頻率則覆蓋了能夠被太放大的所有波段。

羅輯癡笑起來，直笑得不過氣。他確實自作多了，他早該想到這一切：羅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從此以後，人類不可能通過太這個超級天線向宇宙中發送任何信息了。

水滴是來封死太的。

“哈哈，老弟，什麼事兒也沒有吧！真該和你打個賭的！”大史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羅輯邊，他是截了一輛車趕過來的。

羅輯像被去了什麼，癱地躺到沙地上，下的沙帶著的餘溫，令他到很舒適。

“是啊，大史，我們以後可以好好活了，現在，真的是一切都完了。”

“老弟，這可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做麵壁者的事了。”在回去的路上史強說，“這個職業肯定要把人的腦子弄出問題的，你又犯了一次病。”

“我倒真希是這樣。”羅輯說。外麵，昨天還能看到的星星又消失了，黑乎乎的沙漠和夜空在地平線連為一，隻有前麵的一段公路在車燈的照耀下延。這個世界很像羅輯現在的思想：到都是一片黑暗，隻有一無比清晰。

“其實，你要恢複正常也容易，應該到莊和孩子蘇醒了吧。現在到都很，不知蘇醒是不是凍結了，就是那樣時間也不會太長的，我想局勢很快會平穩下來的，畢竟還有幾代人的日子要過嘛，你不是說可以好好活了嗎？”

“我明天就去冬眠移民局打聽一下們。”大史的話提醒了羅輯，他那灰暗的心中終於有了一點亮，也許，與人和孩子重逢是拯救自己的唯一機會。

而人類，已經無人能救了。

在接近新生活五村時，大史突然放慢了車速。“好像有點兒不對勁。”他看著前方說。羅輯看到，那個方向的空氣中有一片暈，是被下方的源照亮的，由於路基較高，看不到發的地方，那暈晃著，看上去不像是居民區的燈。當車拐下高速公路時，他們麵前展現出一幅壯觀的奇異景象：新生活五村與公路間的沙漠變了一張璀璨的毯，麻麻地閃爍著，仿佛是螢火蟲的海洋。羅輯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大片人群，都是城裡的人，發的是他們的服。

車慢慢地接近人群，羅輯看到前麵的人紛紛抬手遮擋車燈的強，史強關了燈，於是他們麵對著一道怪陸離的人牆。

“他們好像在等誰。”大史說，同時看看羅輯，那眼讓羅輯頓時張起來。車停了，史強又說，“你在這兒彆，我下去看看。”說著跳下車，向人群走去。在發人牆的背景上，史強壯的軀了一個黑的剪影。羅輯看他走到了人群前，好像同人們簡單地說了兩句什麼，很快又轉走了回來。

“果然是在等你，過去吧。”史強扶著車門說。看著羅輯的神，他又安道，“放心，沒事兒的。”

羅輯下了車，向人群走去，雖然早已悉了現代人的信息服裝，但在這荒涼的沙漠上，他還是有走向異類的覺，當他近到可以看清那些人的表時，心跳驟然加快了。從冬眠中蘇醒後，他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每個時代的人都有各自的表，越時間來到相隔遙遠的時代，這種差異就很明顯了，因此可以輕易地分辨現代人和蘇醒不久的冬眠者。可是羅輯現在看到的這些人的表，既不是現代的，也不是二十一世紀的，他不知道這種表來自哪個時空，恐懼使他幾乎站住，但對大史的信任推他機械地邁步前行。當與人群的距離進一步短時，他終於還是站住了，因為他看清了人們服上的圖像。

他們的服上顯示的都是羅輯，有靜止的照片，有活的影像。

羅輯為麵壁者後，幾乎沒有在前過麵，所以留下的影像資料是很的，可是這些影像現在都很齊全地顯示在不同的人的服上，他甚至還從幾個人的上看到了自己為麵壁者之前的照片。人們的服都是聯網的，那麼現在他的影像應該已經在全世界流傳了。他還注意到這些影像都是原態，沒有經過現代人喜歡的藝變形，說明它們都是剛在網上出現的。

看到羅輯停下，人群便向他移過來，在距他兩三米，前排的人極力阻擋住後麵人群的推進，然後跪了下來，後麵的人也相繼跪下，發的人群像從沙灘上退去的海浪般低了下去。

“主啊，救救我們吧！”羅輯聽到一個人說，他的話引起了一陣嗡嗡的共鳴。

“我們的神，拯救世界吧！”

“偉大的代言人，主持宇宙的正義吧！”

“正義天使，救救人類吧！”

……

兩個人向羅輯走來，其中一人的服不發，羅輯認出他是希恩斯；另一個是軍人，肩章和勳章發著。

希恩斯莊重地對羅輯說：“羅輯博士，我剛剛被任命為聯合國麵壁計劃委員會與您的聯絡人，現在奉命通知您：麵壁計劃已經恢複，您被指定為唯一的麵壁者。”

軍人說：“我是艦隊聯席會議特派員本·喬納森，您剛蘇醒時我們見過麵，我也奉命通知您：亞洲艦隊、歐洲艦隊和北艦隊都認同重新生效的麵壁憲章，並承認您的麵壁者份。”

希恩斯指指跪在沙漠上的人群說：“在公眾眼中，您現在有兩個份：對於上帝的信仰者，您是他的正義天使；對於無神論者，您是銀河係正義的超級文明的代言人。”

接著是一片寂靜，所有的目都聚集在羅輯上，他想了半天隻想到一個可能。

“咒語生效了？”他試探著問。

希恩斯和喬納森都點點頭，希恩斯說：“187j3x1恒星被摧毀了。”

“什麼時候？”

“五十一年前，一年前被觀測到，但今天下午觀測信息才被發現，因為以前人們都沒有再注意那顆恒星。艦隊聯席會議中有幾個對局勢絕的人，想從曆史中找到些什麼，他們想起了麵壁計劃和您的咒語，於是觀測了187j3x1，結果發現它已經不存在了，那個位置隻剩一片殘骸星雲。他們接著調閱恒星掃描觀測係統的觀測記錄，一直追溯到一年前，檢索到了187j3x1炸時的所有觀測數據。”

“怎麼知道它是被摧毀的？”

“您知道，187j3x1正於像太一樣的穩定期，是絕對不可能為發新星的。而且我們觀測到了它被摧毀的過程：一個接近速的擊中了187j3x1，那東西積很小，他們把它粒，它穿過恒星外圍氣層的那一瞬間才從尾跡被觀測到，粒雖然積小，但由於十分接近速，它的質量被相對論效應急劇放大，擊中目標時已經達到187j3x1恒星的八分之一，結果立刻摧毀了這顆恒星，187j3x1的四顆行星也在炸中被汽化。”

羅輯抬頭看看，今天的夜空漆黑一片，幾乎一顆星都看不到。他向前走去，人們站起來，默默地給他讓開路，但人群立刻在他後合攏，每個人都想到前麵來離他近些，像寒冷中得到一樣，然而還是敬畏地給他留出一圈空間，形了熒海洋中一個臺風眼般的黑斑。有一個人撲進來伏在羅輯前麵，使他隻得停下腳步——那人竟去吻他的腳。隨即又有幾個人也進圈裡來做同樣的事，眼看局麵就要失控之際，從人群中響起了幾聲嗬斥，那幾個人慌地起回人群中去了。

羅輯繼續向前走，這才發現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兒，於是又站住了，抬頭在人群中找到了希恩斯和喬納森，向他們走去。

“那我現在該做什麼？”羅輯來到兩人麵前問。

“您是麵壁者，當然可以做麵壁法案允許範圍的任何事。”希恩斯向羅輯鞠躬說，“雖然仍有法案原則的限製，但您現在幾乎可以調地球國際的一切資源。”

“包括艦隊國際的資源。”喬納森補充說。

羅輯想了想說：“我現在不需要調任何資源，但如果我真恢複了麵壁法案賦予的權力的話……”

“這毫無疑問！”希恩斯說，喬納森跟著點點頭。

“那就提出兩項要求：第一，所有城市恢複秩序，恢複正常生活。這要求沒什麼神之，大家都能理解吧。”

所有人都連連點頭，有人說：“我的神，全世界都在聽著呢。”

“是的，全世界都在聽著。”希恩斯說，“恢複穩定需要時間，但因為有您在，我們相信能做到的。”他的話也引起了人們的紛紛附和。

“第二，所有人都回家吧，讓這裡安靜下來。謝謝！”

聽到羅輯這句話，人們都沉默了，但很快響起一陣嗡嗡聲，他的話開始從人群中向後傳。人群散開了，開始散得很慢很不願，但漸漸快了起來，一輛又一輛車開上了高速公路，向城市方向開去，還有許多人沿著公路步行，在夜中像一長串發的蟻群。

沙漠變得空曠了，在留著紛腳印的沙地中，隻剩下羅輯、史強、希恩斯和喬納森。

“我真為以前的自己到恥。”希恩斯說，“人類文明隻有五千年曆史，我們對生命和自由就如此珍視，宇宙中肯定有曆史超過幾十億年的文明，他們擁有怎樣的道德，還用得著懷疑嗎？”

“我也為自己到恥，這些天來，竟然對上帝產生了懷疑。”喬納森說，看到希恩斯要說什麼，他抬手製止了對方，“不不，朋友，我們說的可能是一回事。”

兩個人擁抱在一起，淚流滿麵。

“我說先生們，”羅輯拍拍他們的後背說，“你們可以回去了，如果需要，我會同你們聯係的，謝謝。”

羅輯看著他們像一對幸福的一樣相互扶持著走遠，現在，這裡隻剩下他和史強兩人了。

“大史，你現在想說什麼？”羅輯轉向史強麵帶笑容說。

史強呆立在那裡，像剛看完一場驚心魄的魔表演似的目瞪口呆，“老弟，我他媽真糊塗了！”

“怎麼，你不相信我是正義天使？”

“打死我也不信。”

“那超級文明的代言人呢？”

“比天使稍微靠譜點兒，但說實話，我也不信，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嘛。”

“你不相信宇宙中有公正和正義？”

“我不知道。”

“你可是個執法者。”

“說了嘛，我不知道，我真的糊塗了！”

“那你就是最清醒的人了。”

“那你能不能給我講講這宇宙的正義？”

“好的，跟我走。”羅輯說完徑直朝沙漠深走去，大史跟著他。他們沉默著走了很長的一段路，穿過了高速公路。

“這是去哪兒？”史強問。

“去最黑的地方。”

兩人走到了公路的另一側，這裡，路基擋住了居民區的燈，四周漆黑一片，羅輯和史強索著坐在沙地上。

“我們開始吧。”羅輯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你講通俗點兒，我這文化水平，複雜了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