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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體Ⅱ·黑暗森林》第30章 咒語(7)

羅輯說:“這是一次實驗,用來證實我自己的戰略設想,戰略真正的實施要在末日之戰到來時。”

“三世界難道不能作為實驗咒語的目標嗎?”

羅輯斷然搖搖頭,“絕對不行,太近了,距我們太近了,咒語發生作用時很可能波及我們,我為此甚至放棄了五十年以的帶有行星的恒星。”

“最後一個問題:在這一百年或更長的時間裡,您打算做什麼?”

“你們可以擺我了:冬眠,當觀測到咒語在187j3x1星係上發生作用時醒我。”

在準備進冬眠的期間,羅輯患上了輕流。最初的癥狀與彆人一樣,隻是流鼻涕和嗓子輕微發炎,他自己和彆人都沒在意。但兩天後,羅輯的病加重了,開始發燒,醫生覺有些異常,就取了樣回市裡分析。

這天夜裡,羅輯在高燒中昏睡,一直被狂躁的夢境所纏繞。夢中,夜空中的群星在紛地舞著,像振著的鼓皮上的沙粒,他甚至意識到了這些星球間的引力聯係,它們做的不是三,而是銀河係中所有恒星的2000億!後來,紛的星海漸漸聚一個巨大的旋渦,在瘋狂的旋轉中,大旋渦又幻化一條由所有星星凝的銀的大蛇,呼嘯著鑽進他的大腦……

淩晨四點左右,張翔被電話鈴驚醒,是行星防安全部的領導打來的,聲音嚴厲,讓他立刻報告羅輯的病,並命令基地急狀態,一個專家組正在趕來。

張翔剛放下電話,鈴聲又響了,是地下十層的醫生打來的,報告病人的病急劇惡化,現在已於休克狀態。張翔立刻乘電梯下去,驚慌的護士和醫生告訴他,半夜裡羅輯先是嘔吐,接著開始吐,然後就昏迷不醒了。張翔看到病床上的羅輯臉煞白,發紫,在他上幾乎看不到生命的跡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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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組很快趕到,有國家急疫理中心的專家、解放軍總醫院的醫生和軍事醫學科學院的一個研究小組的全部員。

在其他人察看病時,軍事醫學科學院的一位專家把張翔和坎特拉到門外,向他們代了況。

“我們早就在注意這場流覺其來源和狀都很異常,現在明確了,這是基因武,或者基因導彈。”

“基因導彈?”

“就是一種經過基因改造的病毒,傳染很強,但對一般人而言,它隻是產生輕流這樣的輕微癥狀,但這種病毒有基因識彆能力,能夠識彆某個人的基因特征,一旦這個攻擊目標被染,病毒就會在他的中製造致命的毒素,現在我們知道目標是誰了。”

張翔和坎特麵麵相覷,先是難以置信,然後陷,張翔臉變得蒼白,緩緩低下頭說:“我負完全責任。”

這位大校研究員說:“張主任,也不能這樣說,這真是防不勝防,我們開始雖然懷疑,也沒有向這方麵考慮。基因武的概念上世紀就出現了,但誰能相信竟然真有人把它造出來了,雖然還很不完善[30],不過作為暗殺武真的很可怕:隻需要在目標所在的大致範圍撒播這種病毒就行了,甚至連目標的大致範圍也不需要知道,可以在全球撒布,因為這種病毒對一般人致病很弱甚至沒有,可以快速大範圍傳播,最後也有很大的可能擊中目標。”

“不,我負全部責任。”張翔用一隻手捂住眼睛,“要是史隊長在的話,這事就不會發生。”他放下手,眼中閃著淚,“他冬眠前最後對我說的一句話,就是你剛才說的防不勝防,他說小張啊,我們這工作,睡覺時都要睜半隻眼,現在沒什麼萬無一失,有些事防不勝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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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下一步怎麼辦呢?”坎特問。

“病毒已經侵徹很深,病人肝臟和心肺功能都已衰竭,現代醫療手段無能為力了,儘快冬眠吧。”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羅輯已完全消失的潛意識又恢複了一些,他有了覺,是寒冷,這寒冷仿佛是從他的發源的,像芒般擴散出去,凍結了整個世界。他看到一片雪白,開始除了這無邊的白什麼都沒有,後來白的正中出現了一個小黑點,漸漸地,看出那是一個悉的影,是莊抱著他們的孩子,艱難地走在空曠得失去立的雪野中。圍著一條紅的圍巾,就是他在七年前的那個雪夜第一次見到想象中的時圍的那條,孩子小臉凍得紅紅的,在媽媽的懷抱中向他拚命揮著兩隻小手,喊著什麼,但他聽不見聲音。他想在雪中追過去,但年輕的母親和孩子都消失了,像是融化在白雪中。接著他自己也消失了,雪白的世界一條極細的銀,在無邊的黑暗中,這細就是他殘存意識的全部。這是時間之線,細是靜止不的,向兩個方向無限延,羅輯的靈魂穿在上,以恒定的速度輕輕向不可知的未來。

兩天後,一束地球發出的強功率電波向太,電波穿了對流層,到達輻層的能量鏡麵,在增益反中被放大了幾億倍,攜帶著麵壁者羅輯的咒語,以速飛向宇宙。

危機紀年第12年,三艦隊距太係4.18

二號太空遠鏡控製中心。

“刷子”在太空中出現了,三艦隊正在穿越第二片星際塵埃。由於哈二號一直在切監視這片區域,所以艦隊航跡剛剛出現就被捕捉到了。這時,它們看上去本不像刷子,而是像漆黑的太空深淵上剛剛萌發的一叢小草,這上千株小草每天都以眼能夠覺察到的速度生長。而且,這些航跡看上去比九年前要清晰許多,這是由於經過九年的加速,艦隊的速度已經提高了很多,對星際塵埃的衝擊更劇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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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您仔細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林格指著屏幕上放大後的圖像對斐茲羅說。

“好像仍然是一千左右。”

“不,您再仔細看看。”

斐茲羅細看了好一會兒,指著“刷子”中央的一點說:“好像有……一、二、三、四……十比彆的長得快,它們出來了。”

“是的,那十道航跡很微弱,經過圖像增強您才能看出來。”

斐茲羅轉看著林格,出了十年前第一次發現三艦隊航跡時的表,“博士,這是不是意味著,有十艘戰艦在加速駛來?”

“它們都在加速,但這十條航跡顯示了更大的加速度,不過那不是十艘戰艦,航跡總數現在增長到一千零一十,多出了十。通過對這十條航跡形態的分析,這些東西的積比後麵的戰艦要小得多,大約隻有它們每艘的幾十萬分之一,也就是一輛卡車大小吧,不過由於速度很高,它產生的航跡仍能觀測到。”

“這麼小,十個探測?”

“十個探測。”

這是哈二號又一個令人震驚的發現:人類將與來自三世界的實提前接,雖然隻是十個小小的探測

“它什麼時候到達太係?”斐茲羅張地問。

“還說不清,要看今後的加速況,但肯定會比艦隊提前到達,最保守的估計也要提前一個半世紀。艦隊的加速度顯然已經達到了極限,因為某些我們不知道的原因,它們想儘快到達太係,所以發了能夠更快加速的探測。”

“既然有了智子,發探測有什麼必要呢?”一名工程師問。

這個問題使大家陷了沉思,但林格很快打破了沉默,“彆想了,這不是我們能想出來的。”

“不,”斐茲羅舉起一隻手說,“至能想出來一部分……我們看到的是四年前發生的事,請問,你們能確定艦隊發探測的確切日期嗎?”

“當然可以,很幸運,艦隊發它的時候正在雪地,哦,塵埃中,我們觀測到了探測的航跡與艦隊航跡的點。”林格接著告訴了斐茲羅一個日期。

斐茲羅呆立了片刻,點上一支煙,坐下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博士,你們畢竟不是政治家,就像我看不出那十長出來的刷子一樣,你們也沒看到一個至關重要的事實。”

“這個日期……有什麼意義嗎?”林格不解地問。

“就在四年前的那一天,我參加了行星防理事會的麵壁計劃聽證會,會上,羅輯提出通過太向宇宙發出咒語。”

科學家和工程師們麵麵相覷。

斐茲羅接著說:“就在那時,三世界第二次向eto發出了消滅羅輯的指令。”

“他,真有這麼重要?”

“你以為他先是個風花雪月的花花公子,然後是裝腔作勢的假巫師?當然,我們也這麼認為,誰都這麼認為,除了三人。”

“那……將軍,您認為他是什麼?”

“博士,您相信上帝嗎?”

這突兀的問題令林格一時語塞,“……上帝嘛,目前在多個層次上有多種含義,不知道您……”

“我是相信的,倒不是有什麼證據,而是這樣做比較保險:如果真有上帝,我們的信仰就對了;如果沒有,我們也沒什麼損失。”

將軍的話讓人們都笑了起來,林格說:“您後麵這句話不確實,不會沒損失的,至對科學來說……不過,如果上帝存在又怎麼樣?它和眼前這些事有什麼關係嗎?”

“如果上帝確實存在,它在塵世間可能會有代言人的。”

人們愣了好半天,才理解了這話的含義,一名天文學家說:“將軍,您在說些什麼?上帝會在一個無神論的國家選擇代言人?”

斐茲羅撚滅煙頭,兩手一攤說:“如果其他可能都被排除,剩下的一種無論多麼離奇也是真的,你們還能想出彆的解釋嗎?”

林格沉道:“如果上帝是指宇宙間存在的某種超越一切的公正力量的話……”

斐茲羅抬手製止他說下去,仿佛把一切都挑明會降低這個事實的神力,“所以,各位,信仰吧,可以開始信仰了。”他說著,自己在前畫了一個十字。

電視上正在播出天梯三號試運行的實況。在五年前同時開始建造的三部太空電梯中,天梯一號和二號已經在年初投正式運行,所以天梯三號的試運行沒有引起前麵那麼大的轟。目前,所有的太空電梯都隻鋪設了一條初級導軌,與設計中的四條導軌相比,運載能力小許多,但與化學火箭時代已不可同日而語,如果不考慮天梯的建造費用,現在進太空的本已經大大低於民航飛機了。於是,在地球的夜空中,移的星星日益增多,那是人類在太空軌道上的大型建築

天梯三號是唯一一部基點在海上的太空電梯,它的基點是在太平洋赤道上的一座人工浮島,浮島可以借助自的核力在海上航行,因此可以據需要沿著赤道改變太空電梯的位置。浮島是凡爾納筆下機島的現實版,所以被命名為“凡爾納島”。從現在的電視畫麵上本看不到海,隻有一座被鋼鐵城市圍繞著的金字塔形基座,基座的頂端就是即將升空的圓柱形運載艙。從這個距離是看不到向太空延的導軌的,它隻有六十厘米寬,但有時可以看到夕在導軌上反的弧

看電視的是三位老人:張援朝與他的兩個老鄰居楊晉文和苗福全,他們都已年過七十,雖說不上老態龍鐘,也都是真正的老人了,回憶過去和展未來對他們而言都是一種負擔,麵對現實他們又無能為力,唯一的選擇就是什麼都不想地在這非常歲月裡安度晚年了。

這時,張援朝的兒子張衛明領著孫子張延走進家門,他拿出一個紙袋說:“爸,我把你們的糧卡和第一批糧票領回來了。”張衛明說著,首先從紙袋中把一摞糧票拿出來,遞給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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