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寧站住腳，眼眶漸漸變得潤。

很快整理好緒，轉道：“回府吧，錢峰將軍和糧草來一趟，我有事要說。”

糧草梁權，和錢峰一起，幾乎是與寶寧同時踏進府門的。

寶寧帶他們去花廳，剛落座，便聽梁權道：“王妃，咱們的糧草不夠了。城十幾萬守軍，但只剩下一倉糧食，最多夠吃五天，塞北本就不是什麼土地沃的地方，一直以來，軍糧都靠京城接濟，開戰的前兩天是預定好要送糧食的時候，但沒人來。后來打仗了，城封了，就更加進不來了。咱們現在是坐吃山空。原本還不至于如此迫，但攻城那日，我們的一個分糧倉意外被燒毀……”

錢峰接道：“不止是士兵，城中還有九是普通百姓，家里本就沒多存糧，這麼一折騰，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梁權擰眉道：“如果大家連飯都吃不上，民心不穩，這仗就打不下去了，縣不攻自破。”

“別這麼喪氣。”看他們這麼憂愁，寶寧反倒笑了，安道，“辦法總比難多，都會好起來的。咱們沒糧食了，總有人有糧食，我們去借，去買，大家吃一點，堅持到援兵來就好了。”

梁權問：“找誰借？”

錢峰問：“援兵在哪兒？”

寶寧道：“找那些大戶人家、世勛貴族去借，找有余糧的百姓去借。按著比市價高兩的價格借，將所有的糧食都聚集在一起，再由府出面，以比市價低兩的價格賣出，讓所有人都能吃得起。”

梁權問：“如果有人心懷不軌，故意再將我們低價賣出的糧食買回去，高價賣給我們，那該怎麼辦？”

寶寧看向錢峰，擲地有聲道：“那就要勞煩錢將軍出面，將這樣的人斬首示眾，將頭顱掛在長桿上，警戒眾人。”

錢峰沒想到一向連說話都不會大聲的王妃竟然會給出這個回答，愣了一瞬，肅然領命。

梁權停頓下，又問：“咱們以這樣的價格買進，百姓可能會賣，但那些世家大族，怕是不會心。”

寶寧道：“我親自去借。”

站起，沖錢峰道：“錢將軍，你剛剛問援兵在哪兒，我沒法立刻回答你，因為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援兵肯定會出現的，王爺會想到辦法解救我們。如果王爺現在一同被困在城，咱們是該害怕，但他不在，只要他活著，我們就有希。”

寶寧笑了下：“你相信他嗎？”

錢峰鄭重道：“末將相信。”

寶寧道：“我也信。”

聲音輕輕的：“他沒讓我失過，這次一定也不會。”

第159章 想念

寶寧用了一下午的時間列出了一份名單，縣有名的商鋪掌柜、世家勛貴全在里面, 足有八十個。

草草吃了口晚飯, 帶著梁權和劉嬤嬤出門去借糧。

意料之中的, 吃足了閉門羹。

寶寧看著那些往日里見到都是腆著笑、點頭哈腰的人, 今天仍舊笑著，但眼神飄忽不定, 充滿輕視和抗拒。大部分人與哭窮, 說些不著邊際的場面話，小部分人委婉地告訴, 可以先賣出一點糧食，但是全部賣出是不可能的，他們也需要留些保命的東西。

寶寧知道他們心中想的是什麼，城還沒破, 敵人雖然兵臨城下, 但和刀架在他們脖子上還是不一樣的。那些勛貴們不知道百姓的疾苦，過的日子與從前幾乎無二, 他們仍舊心存僥幸, 不愿意全力抗敵, 想要將糧食都留到最后，等著府妥協, 用更高的價錢收購, 或者干脆高價賣給百姓，發一筆橫財。

誰現在賣，誰是個傻子, 不僅會被笑傻，還會被其他人孤立。

二更天的時候，寶寧笑著與縣最大的一家綢店的掌柜道別，疲憊地回到了王府。

坐桌邊喝口熱茶，劉嬤嬤心疼地寶寧的肩膀，生氣道：“那些大商人，個個都是利熏心的樣子，也不想想，若是城真的被攻破了，他們守著那些糧食有什麼用？匈奴兵說搶就搶，說燒就燒了，他們死都不知怎麼死的，眼短小的像是倉中的老鼠一樣。王妃這樣尊貴的份，懷著孕都親自登門請求了，他們竟然……商人這樣也就罷了，那些總兵、都事、主簿，吃著朝廷的俸祿，竟然也和他們同流合污！”

梁權道：“不過沒人愿意當出頭鳥罷了，將我們放到他們那樣的境，也可以理解。你守著一萬兩銀子，明知道它日后可能會變十萬兩，百萬兩，又怎麼愿意現在就原價賣出去呢？比起忠君國，大多數人更顧及的是自。利益就在眼前，敢于立刻舍棄的是圣人，普通人肯定會遲疑的。”

寶寧點頭道：“梁大人說得極是。”

劉嬤嬤焦急問：“那這該怎麼辦呢？”

“沒人愿意做出頭鳥，就由我來做吧。”寶寧吩咐梁權道，“梁大人今晚怕是難休息了，辛苦大人派遣兵士來，將我府糧倉中所有糧食都運走，我會連夜點清我名下的所有財產和田莊鋪子，這次所有買賣糧食造的損失，不計文賬目，全部由我承擔，等我的錢用了，再由公賬來補。明日一早，我會先去城中五品以上員的家中，逐個說服，為百姓做個表率。”

劉嬤嬤震驚道：“王妃，你可想好了？城中軍民近五十萬人，做這樣的買賣，最多一個月府中田產就會被掏空，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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