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笑時間,菜已經上齊,五六的一桌子,滿室香氣。
眾人筷吃飯,酒過三巡,都已微醺,裴原好像很高興的樣子,對敬來的酒來者不拒。
都已微醺之時,賈獻道:“喝好酒,沒有樂音可不行,不如請幾位歌來,也好助興?”
他妻子暗中瞪了他一眼。
寶寧蹙眉,不愿這樣,但又不知怎麼拒絕,忽聽旁邊裴原道:“去借把琵琶來,用不著歌,我也可。”
第114章 燒
眾人皆不可置信地看過來,寶寧也是。
端詳著裴原, 他喝得有些多了, 往后仰靠在椅背上, 兩分開坐著, 姿態隨意,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彈琵琶這樣風雅樂的人。
賈獻的大兒子兩歲了, 已經會說話, 很聰明。他出兩顆小牙,拍著掌笑哈哈道:“吹牛皮, 吹牛皮!”
賈獻急忙捂住他的,剛要致歉,裴原擺手道:“無妨。”
酒樓里養著歌,張和裕去借琵琶, 很快就回來, 順帶拿了一柄長笛。
大姐看見了,笑著道:“給寶寧吧, 以前還在閨中的時候, 爹爹請了樂師教習, 寶寧的笛子吹得最好,一直被稱贊。”
季彤初接聲道:“這麼一說, 我就想起來那時的事了, 閨中時最難忘。我記得,大姐的箏彈得好。”
三姐季安聽了后捂著笑:“對了,大姐會彈箏, 二姐會彈古琴,四妹妹擅長箜篌,五妹妹的笛子吹得一絕。屬我最笨,這個學不會,那個也學不會,就吃,后來才嫁了個廚子。”
張和裕被點到名字,不好意思地手,憨憨笑了。大家也都笑起來。
提起季嘉盈,季向真笑容淡了些:“嘉盈……被慣壞了,子刁得很,總是做錯事。”
“好的日子,不說那些喪氣的事。”裴原打斷,他將琵琶接過來抱在懷里,依舊是懶散的姿勢,耷著眼皮,手指抹了下弦,“鏘”的一道長音。
“有什麼想聽的曲子?”
寶寧還是不太相信,附在他耳邊小聲道:“阿原,若彈不下去,你就直說,別強撐著。”
“真當我是個蠻漢?”裴原哼了聲,“果真該讓你見識見識,若不然,不知你還要誤解我到什麼時候。”
寶寧笑起來:“行,那‘春白雪’這首曲子,會不會?”
裴原道:“不會。”
“……”寶寧剛才對他的期待盡數消散,只覺無話可說。
賈獻解圍道:“名曲還有許多,‘夕簫鼓’,這個如何?”
裴原道:“過于文雅清秀,不喜。”
季安出主意:“那就‘漢宮秋月’吧,講的是故事,姑娘家都聽。”
裴原道:“哀怨悲愁,人氣太濃。”
寶寧真想將他和琵琶一起丟到樓下去,這人真的是……
這麼多人,要給他面子,給他臺階。寶寧耐下子:“那你自己選一個曲目吧。”
裴原又啜一口酒,思忖片刻:“那就‘胡笳十八拍’吧。”
賈獻立即掌捧場道:“好,這個好!傳聞中說是蔡文姬所作的曲目,蔡文姬被匈奴擄走后,雖誕下兩子,倍寵,但心中對故土的思念仍一刻未停。這才作下‘胡笳十八拍’,將自己歸漢的心盡數表達!這個好,有寓意,有向往,這個好!”
季蘊暈乎乎的,半趴在桌邊看著他,心想著:這也是商人本嗎?就算在茅房里,馬屁也能拍出五花的香氣。
裴原手按在弦上,半閉著眼,先試了幾個音,而后沖著寶寧稍一點頭,示意開始。流暢悅耳的琴音便流淌出來。
寶寧以笛音相和,季蘊擺了幾個酒碗,拿著筷子敲碗助興,賈獻跟著唱歌。
一時間,屋樂聲靈,從酒之局變了充溢文人風雅的饗宴。
漸漸的,寶寧看著裴原的眼神變得驚訝起來。他說自己會彈琵琶,原來是真的會,且極為擅長,琴聲抑揚頓挫,錚錚有力,足以勝過八的歌了。寶寧說不出現在的心,只是很高興,覺得自己又發現了屬于裴原的一點新的東西,與他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大相徑庭的,細膩而溫的東西。
一曲完畢,二姐和三姐都忍不住鼓起掌來。
賈獻眼神訝異,他這次不是拍馬屁,而是發自真心道:“王爺竟如此深藏不,是我見過的,將琵琶彈得最有氣概的人!”
他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浮夸起來:“以前讀話本,看封神傳里有個魔禮海,所持武為碧玉琵琶,四弦分別可引來地水火風,四弦撥,風火齊至!我一直想象不出這該是何等英姿神人,直到今日見著了王爺,這才相信,原來這樣的琵琶神是真的存在于世的!”
裴原點了點季蘊:“你二姐夫今日說的這些話,你都記下來,回去后好好背。以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該拍馬屁的時候卯足了勁兒拍,對前途大有助益。”
賈獻尷尬地笑了笑。
寶寧笑眼盈盈地看著裴原,問:“你這是和誰學的?”
裴原道:“魏濛。”
寶寧更加驚訝了,回想著魏濛的魁梧樣子,將他與婉轉的琵琶聯系在一起……本想不出來。
“或許姓魏的都是天生的樂師。”季向真想起什麼,笑道,“我所知道的最擅彈琵琶的是三十年前的一個名魏嫵的宮,天姿絕,歌人。后來周朝和匈奴險些開戰,先帝不想打仗,人提議,將魏嫵封為公主,送到北邊去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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