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濛這人有著傳統男子的自大，表現出來，就是瞧不起人。對寶寧，他其實也是不太看不起的，只是是裴原的皇子妃，所以表面上的尊重仍有，裴原喜歡寶寧，他也算是屋及烏。后來籠絡季向真一事，寶寧出了不力，魏濛對印象已經改觀一些，心底多了幾分敬重高看。

但昨晚和今早的事兒一出，他眼看著裴原像是被下了蠱一樣，正事不顧，一頭鉆進溫鄉里，下意識又將寶寧給劃進了誤事、麻煩鬼的范疇。

所以魏濛看著寶寧的眼神也不像原先那樣友善，心中想著，這人怎麼這麼不懂事，還沒有自知之明。

裴原正等著他過去，寶寧溫和笑著，請他移步，魏濛敷衍地給行了個禮，而后走過去。

肩而過時，寶寧分明聽魏濛沖斜著眼，重重哼了一聲。

第104章 麻煩

寶寧一頭霧水看著魏濛魁梧的背影，他怎麼忽然就對自己這麼大的敵意了？

是因為裴原昨天失約, 剛才又和一起吃早飯, 魏濛等急了？這說得過去。他們確實是過分了, 寶寧有些愧疚。

葡萄架子在小院的東側, 和正房的門口大概隔了四五丈遠，坐在門口聽不清那邊說話, 但能瞧到人影子。早上起來天就沉沉的, 寶寧擔心裴原，搬了個小凳子, 坐在門口磨豆漿，邊注意著他那邊的況。

昨晚上裴原給上的藥很好用，下面雖還有些腫脹，但已經不覺得疼了。

寶寧把阿綿過來, 它現在是只大羊, 因為吃的好，格很膘壯, 寶寧拿繩子系在它的角上, 另一端系在石磨的碾子上, 看著阿綿一圈圈地拉磨。

豆子是昨晚劉嬤嬤泡好的，百合是早飯前就泡上的, 紅棗已經切碎去核, 都準備好了，寶寧著這三樣東西，慢悠悠地往石磨的小眼里加。出口不久就流出清香的漿子來, 因為加了紅棗，是淺淺的，很好看。看著那，寶寧心想，應該會很好喝。

那邊，魏濛將雁山的地勢圖鋪在桌面上，拿著筆桿指著一被朱筆圈出的地點，沖裴原道：“咱們前些日子去山上看過，也分析過，據山峰的坡度和樹木的繁茂程度，裴霄若選擇伏擊的地點，約莫就在這。這離路邊不遠有許多怪石，且樹影茂，適合藏。但我昨晚上從京回來，路過那，卻發現那幾塊石頭不見了。路上不便停留，也可能是眼花，所以到了溧湖后我又回去看了一遍。”

裴原抬眼看向他：“怎麼？”

“那幾塊遮擋用的巨石確確實實被移過，原先的位置還殘留著石頭留下的印子和苔蘚。我帶人尋找，發現石塊被移到了約一里外的峽谷深，在這里。”魏濛又指向被黑圓圈圈住的地點，著下，擰眉道，“裴霄是個謹慎的人，他臨時想要更改計劃地點，也可以理解。但我擔心，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所以才換地方的？”

“不可能。”裴原當即道，“他若真的起了疑心，或聽到什麼風聲，就更不可能換位置。因為我們了解了他的行，他也會了解我們的行，依我對裴霄的了解，他會再準備一批人，在我們手前就殺了我們的伏兵。所以他昨日更移石塊的位置，多半是他以防萬一的審慎舉。”

“如此我便放心了。”魏濛思忖片刻，覺得裴原所說有理，點頭道，“發現便好，我們的計劃沒什麼影響，只是隨著他也換個地方而已。”

話雖這麼說，裴原的心還是不可避免地沉了一下。他總覺得裴霄不會這樣輕率地選擇另一個地點，如此舉，說不定是另有玄機的，他們不該輕敵。

他著未蘸墨細狼毫，在那地點仔細地勾畫研究，試圖看出什麼別的東西來。

魏濛道：“兵已經點好了，共十一個，均是本領高超的猛士，尤其擅長用弓箭。咱們這次不該帶太多的人，你王爵被奪，常理上講，不該有私兵，若帶著大隊人馬沖出去救駕，就算事，也會被懷疑，說不定裴霄還會借此將這次行刺的禍源推到咱們頭上。我另點了二百人，埋伏再山頂更高，萬不得已時再出手，只作保全命之用。”

這方案早先就已敲定過多次，以防萬一，魏濛又和裴原從頭對了一遍。弓弩遠，選箭最好的勇士，藏樹上，以箭雨之勢倒敵方。圣上在第三輛車上，裴霄得到的消息是攻擊第十三輛車，兩輛車之間距離大約五丈，也不至于誤傷。

但裴原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似乎太容易了，怎麼會這麼容易。

裴霄到底為什麼會臨時改變計劃的地點？

裴原回想著已經暗中走了百八十遍了雁山峽谷，剎那間，忽然想到，裴霄所定的那個地點，兩側栽種的是麻麻的野桂花樹！

魏濛以為今日的事就算議畢了，站起來拍拍袍子就想走，裴原忽的咬牙切齒道：“我們失策了！”

魏濛大驚回頭：“此話怎講？”

裴原問：“你還記得雁山兩側都種的是什麼樹嗎？”

魏濛回想道：“大概是楊樹，或銀杏樹。”

裴原瞇眼道：“這兩種樹栽得稀疏，枝葉也沒那麼繁茂，所以咱們之前試過，從遠箭，十有五六是可以到達路面的。”

魏濛不解道：“那怎麼就失策了？”

“但裴霄新選擇的這一地點，兩側栽種的是野桂花。桂花樹的樹冠寬大茂，可以攔截箭矢，遠出的箭到靶子是一個弧度，而高大的桂花樹可以攔截大部分的流箭。他選擇這個地方，大概也是出于此種考慮，就是防著冷箭。”裴原點了點地圖，“圣上此次出行，陶茂兵是統領，他是太子一脈，知道這計劃，肯定對大路兩側嚴加防守，我們的人若是安排在路近側，定會被他殺個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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