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原盯著眼睛，促狹笑了：“給我敗火兒。”

寶寧被欺地在角落一團，衫也皺了，裴原鬧夠，又恢復以往冷神，直起腰道：“我走了。”

話落，他也不等寶寧回答，轉跳下車。

裴原擺擺手，劉嬤嬤跟著上去，再招呼車夫一聲，揚鞭駕馬，馬車一溜煙地向西奔去。

裴原雙手背后，微揚下額看著那背影，久久出神。

“小將軍。”后有人他一聲，語氣調笑。

“還記得三年前嗎，我們在一起喝酒，你與我說了什麼來著。說往后只顧馳騁沙場，當歌縱馬，定不那這些俗事煩心。如今不過半年未見而已，你就把自己弄了以前最嫌惡的樣子，活像尊妻石。”

魏濛搖搖頭：“你有了肋了。”

裴原回頭，對上魏濛藍的眼睛。

他剛從蜀回來，風塵仆仆，眼睛倒很亮，閃著興芒。不似中原人大多單薄，魏濛肩背上厚實，比周江還要魁梧上幾分，形容獷。

兄弟闊別已久，再見面時難免有幾分容。裴原手指挲著銀鞭柄，過半晌，啞聲道：“我請你回來，是助我一臂之力，而不是冷嘲熱諷的。”

“我只是新奇，嫂夫人到底有怎樣大的魅力，讓小將軍如此神魂顛倒。”魏濛笑起來聲如洪鐘。

“還記得半年前剛事發時，我去尋你，是被你打出來的，你那時如同喪家犬一般。現在，又像是草原上的雄鷹了，只不過是只即將巢孵卵的雄鷹。”

魏濛沖裴原指了指。

裴原抬手抹過，指肚上一抹嫣紅，是剛才寶寧上胭脂的。

他看向魏濛，呵了聲，手肘忽的拐向他肚子猛擊一下：“你可懂個屁！”

“兩刻鐘后太子府見，若事，請你喝酒。”裴原說完，一聲唿哨將賽風喊來，提鞭上馬，追著西行馬車而去。

……

季家眷眾多，太子府的宴會廳里，正好坐了一張桌子。

許氏正翹首盼著寶寧。陶氏已經快要臨盆，肚大如鼓，六姑娘季留湘在旁侍奉著。

陶氏邊啜著茶，邊留意大門人影，待終于見到寶寧，冷哼一聲放下茶盞，出了揚眉吐氣的神。

轉臉看向許氏，聲音不大不小，幾分諷刺：“嫁過去半年了，寶寧這肚子為什麼還是沒有靜？”

第58章 打臉

陶氏話音落，隔桌的眷也紛紛看過來, 眼里出探究神。

許氏面不太好, 向來溫和平靜的, 這次也捺不住了, 頂撞一句：“這事要看緣分的，大姑娘嫁到崇遠侯府三年半了, 不也是無所出。有的人更久些, 等上二十年也說不準。咱們寶寧十五歲，無需過急。”

許氏這話意有所指。陶氏的大姑娘季向真是崇遠侯世子的嫡妻, 但許是這世子有疾，無論是正妻還是姨娘，至今一個孩子都沒有，為外人所詬病, 連帶著母親也跟著焦急。

后一句諷的則正是陶氏。陶氏無子, 仗著兄長權勢在府里說一不二，但底氣到底是不足的, 府里沒有嫡長子, 世子就只能是季蘊, 若以后榮國公故去，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好在努力終有效, 生了第二個孩子十七年后, 終是又有了個孩子，肚皮尖尖的，大家都說是個兒子。

陶氏“呯”的一聲將杯子砸在桌面上, 皮笑不笑道了聲“對”，垂了眼皮去自己肚子。

寶寧全都聽見，沒說別的，無事發生一樣，在桌邊落座，笑著和陶氏打了招呼。

陶氏扯扯角道：“做了皇子妃真是了不起，也不管是個有沒有前途的皇子，好歹地位上去了不是。這什麼，表面風錦還鄉，背地里打碎牙齒往肚里吞，寶寧，你說是不是？我看你還是使幾分手段籠絡住四皇子的好，駱駝再瘦也比馬大，若這瘦駱駝也出了個三長兩短，你可就沒人要了。”

寶寧笑了笑，別開眼沒看。

陶氏這人難聽了點，刻薄，但嫁了人后，寶寧也能會幾分心。

好好的家里一個姨娘一個姨娘的抬進來，心里不好也是正常的。怪只怪父親多而無能，理不好宅之事，讓妻都跟著連累，面和心不和。寶寧能理解的刻薄，但不能理解的惡毒。

連著兩拳都打在了棉花上，陶氏覺得渾不舒服，生了會子悶氣，又覺得不甘心。想方設法地想給寶寧添堵，認準了寶寧肯定對嫁給四皇子這樁親事不滿，轉了個頭去攻擊裴原，用以敲打。

陶氏手著茶杯，笑著問：“寶寧啊，你們準備什麼時候離京去？”

寶寧沒反應過來，不解看了一眼。

“你也知道，四皇子是戴罪之，他是沒什麼本事了，但他留在京城到底是扎人的釘子。”陶氏拍了拍的手，狀似寬，“母親勸你一句，你們別貪這榮華富貴了，還是早些離開，去尋個僻靜鄉下地方度日的好。你也是，心思擺正一點，別以為飛上高枝就凰了，你呀沒那個命。”

寶寧看著，有些愣神。

陶氏以為到痛，笑容更大一些：“不說別的，從小看到老。母親看著你長大的，就說你小時候做的那些事，人家好姑娘都喜歡賞花品茶，刺繡琴，看你，整日和廚房那些嬤嬤下人混在一起，招貓逗狗，哪里像個富貴命。人啊，還是得認命，有些機緣擋不住的。就像你的四姐姐，原本以為失了和四皇子的婚事，還憾著，誰想到一轉眼，太子殿下竟然登了門，現在是太子側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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