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原深吸了一口氣,摟更一點。
寶寧張張,小聲問:“你疼不疼啊?”
裴原好半晌沒回答,寶寧本以為他睡著了,耳邊響起他的聲音:“疼。”
寶寧的心一下子就不了了,鼻頭也泛酸。
他們相這麼久,裴原子太野,他不知惜自己,大傷小傷遍了,流過那麼多,沒和說過一句疼。這是第一次。
“我們去錯地方了。”裴原忽然說了句這樣的話。
寶寧沒反應過來:“什麼?”
“不該去斷橋邊的,站在那的時候,我覺出好像有人在盯著我們看,游船的方向。”
寶寧打了個哆嗦:“是誰?”
“不知道。”裴原闔著眼,“我也是最后才發覺的,就知你會害怕,沒敢告訴你,匆匆走了。”
寶寧恍然明白過來,他是在說那會抱回來的原因。
寶寧一滯:“你牽著我走便好,為什麼偏選那麼費力的方式,明知道要下雨,不舒服!”
“我忘了,就腦子一熱。”裴原捧著的臉轉向自己,往下,吮了下寶寧的眼皮兒,“我害怕啊,你太,太討人喜歡,總有人惦念著要與我搶。姓馮的,姓徐的,姓周的……”
他神智有些不清不楚了,喃喃地在寶寧耳邊念叨:“我真想殺了他們。”
寶寧只聽見一個“殺”字。
沒往心里去,抱著裴原的頭幫他換了個姿勢,讓裴原枕在大上,哄他:“好了,別說了,你養養神,咱們這就回家去。”
寶寧的手搭在他額上,裴原的已經白得嚇人,輕輕呼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慌。
不能再等以后了,就今晚,水蛭解毒能不能,要拼一把!
……
到邱府時大雨已瓢潑之勢,現在初夏,雨水正多,這一場還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
裴原已經過了最初難熬的那段時間,其實他早有預料的。上次的毒是被他生生下去的,周江做出出格舉,他一時氣,沒管后果,傷了。這一次毒發,痛苦是以往的雙倍。
車廂里有傘,寶寧本想先下車,撐傘等裴原下,沒想到他竟忽然站了起來,像以往一樣,先跳下去,手出來接應。
雨幕下,他神如常,若不是撐傘的手在,幾乎就是個健康的正常人。
車夫在一旁笑盈盈看著他們,寶寧知道,裴原這是在撐。一是自尊,他不愿在外人面前怯,二是為安全,他必須在所有人面前偽裝得強大,這樣才能不讓人以為他弱,隨意欺凌。
寶寧扶著裴原的手跳下來,落地的一瞬,裴原抱了一下,抵在后頸,濡的。
有水樣的東西順著的脖子往下流。
寶寧抬頭看了眼裴原,他拇指把角的拭掉,手很自然搭在肩上:“走吧。”
寶寧心酸得不行,意識到,裴原這次是真的不太好了,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況都要糟。
“我扶著你。”寶寧把他胳膊抓下來,扣住他肘彎。
裴原沒拒絕,他偏頭在寶寧臉頰上輕輕了下,像是獎賞和鼓勵。
寶寧眼眶有些紅,看著裴原,覺得此刻的他格外脆弱。人在脆弱的時候,心思是不是也會變得一些,就像他現在這樣。
“裴原,你堅持一下。”寶寧垂著眼,拽著他往前走,看自己的腳尖,“我不生你的氣了,你糊弄我的那個悔過書我也原諒你,你好好的就行,明早我給你做碗團兒吃。”
“傻不傻啊。”裴原哼笑,他還有力氣開玩笑,“你要慶幸遇到的是我,若不然就你這道行,真遇著騙子,轉眼就給你賣了。”
寶寧今天第二次被罵傻,那會季蘊也說過,還告誡要警醒些,知人知面不知心。
抬起頭看向裴原,他手里撐著傘,手指像傘骨一樣好看,修長,骨節分明。
他眼睛在笑著,指尖卻越越,終是咳了一聲,腰痛苦地彎下,吐出的噴濺在寶寧的肩上。
裴原哄:“可別嫌我臟啊,等我明個好了,裳我給你洗。”
寶寧忽的哭起來,心里又堵又悶,一邊抹眼淚一邊拽著裴原往院子里走,風太大,傘也沒用,寶寧知道他們倆現在的樣子肯定都狼狽了。裴原很難得的善解人意,知道心不好,一路講笑話逗笑,一邊說一邊咳。
寶寧覺得這樣的裴原還不如以前那個討嫌的裴原可。
討嫌的裴原惹人生氣,現在的裴原惹人心疼,寧愿氣,也不想疼。
……
一顆枝葉繁茂的海棠樹下,站著一雙姐妹。
年長的那個穿一胭脂的裝,妝容致華麗,吊梢眉,紅滴,視線追隨著裴原離開的方向,一雙秀眉蹙起。
“你不是和那人玩得很好?”邱靈珺看向妹妹,“四皇子是怎麼回事,他生病了嗎?”
邱靈雁恐慌無措:“我,我不知道。”
“你可不要騙我。”邱靈珺蹲下,笑著,了嘟嘟的臉頰,忽的變臉,狠狠掐一把,“沒有我護著,你出生那天就被扔了,還能好好活到現在?看看你那張臉,鬼瞧見都要嚇得哭。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得乖乖聽我的話!”
“我知道了,知道了,姐姐。”邱靈雁哭出聲,不敢大聲,拼命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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