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原看著認真樣子，蹲下，與平視。

“所以你也得記得我的喜好。”寶寧正襟危坐。

“我喜歡吃河鮮，喜歡吃小圓子，玫瑰餡、芝麻餡和花生都喜歡，最討厭五仁的東西，五仁月餅也討厭。所以以后你惹我生氣了，千萬不要拿五仁的東西討好我。我還喜歡吃面，喜歡山西的面，以前國公府的主廚是山西呂梁人，釀的醋特別好，刀削面做的也好，最好吃的是碗團兒。”

寶寧問：“你吃過碗團兒嗎？”

裴原聽嘮嘮叨叨，眼睛笑得瞇條兒：“沒吃過。”

“我就知道。”寶寧端起小碟子，咬半個餃子，有些得意，“我的三姐夫也是山西人，他會做，但沒我做的好吃，我有方的。改天，改天我也做給你嘗嘗鮮。”

裴原應了聲好。

他手，將寶寧額角的碎發到耳后去，低低笑：“以前不知道，你竟然這麼啰嗦。”

“與你說的都是正經的，你不要不忘心里去。”寶寧把剩下半個餃子也吃掉，去喝疙瘩湯，想起什麼，抬頭問，“你昨晚與我說了些什麼？我半夢半醒，只知道你在說，一句都沒聽清。”

“沒什麼。”裴原一句話帶過，坐在對面，也端起碗粥。

他轉移了話題：“待會去小凌河那邊轉轉如何？我打聽過了，說今天那邊有戲班子，帶你去看。”

寶寧注意力果真被轉移，很有外出的機會，聽到這計劃，心雀躍。但喝掉小半碗湯后忽然想起什麼，作頓住，看了裴原一眼。

裴原把剝好的蝦扔進碗里，問：“怎麼了？”

“我可以見見我弟弟嗎？”寶寧試探地問，手指了筷子，“我想他了。”

裴原不太高興：“我與你出去玩，見外人做什麼？”

“那不是外人。”寶寧睜圓眼睛，“我的弟弟，那是你的妻弟，你要他一聲小舅子，看你說的什麼話。”

裴原哼笑了聲。他仍舊記著季蘊的仇，他知道這小舅子不待見他，當初寶寧剛嫁過來的時候，季蘊還存了想將帶走的心思。裴原不愿讓寶寧與他接，就是怕心不定，被季蘊三言兩語哄服帖了，回來與他鬧和離。

但寶寧話語里的某個字眼取悅了他。

“不是昨個兒你說的，天老大，你老二，想干什麼就干，不用問我。”裴原夾了顆花生米放里頭，“他出來也行，沒正經見過面，上次到國公府也匆匆忙忙的，一起喝頓酒。”

“你還沒好呢，那種東西，喝的好。”寶寧托著腮，有些擔憂地去看裴原袖子底下的手腕。他擋著，寶寧看不見。

寶寧道：“那待會你去國公府遞拜帖吧，算日子，今個月底，季蘊應該沒去書院，我們一起乘馬車去小凌河。”

裴原垂著頭攪碗里的粥，三兩下倒進里：“讓他自己騎馬去，哪兒來的臉與咱們湊熱鬧。”

“你——”寶寧咽下去里的東西，“今天好日子，我不與你置氣，只是提醒你一句，你還欠我五百個字的悔過書，還有一個小愿。”

裴原愣怔地抬起頭：“真有這事兒？”

“你以為我與你鬧著玩？我的氣還沒過去，你說話做事最好注意分寸。”寶寧站起拍拍子，沖他淺淺笑一下，“若不然我的小愿就是讓你睡上半年的地鋪。”

裴原連炒花生米也吃不下去了。

阿黃圍在他腳底下轉圈，裴原踢著屁將它弄走，它不長臉，又來。

裴原沒好氣：“剛不是喂了你東西了，屁用沒有，就知道吃，饞鬼。”他往地上扔一塊剔了的蒜香排骨。

阿黃滋滋地抱著排骨往墻角跑，歪著腦袋，撅著屁啃。

寶寧看它一眼，無奈搖搖頭，踮腳將裝著水蛭的瓷壇子取下來。

裴原早上剛投過食，它們吃飽喝足，鉆進泥里正休息，出一點淺藍的腦袋殼。

那三顆卵繭一共孵出了三十六條小水蛭，死了兩條，一條是因為沒食吃死的，它的食都被一條個頭相當大的水蛭給搶去吃了。一條是直接被那條大水蛭給吃了。寶寧看見的時候，它已經被吃了一半，半個壇子都被它里流出的和粘稠染臟了。

寶寧從那時才發覺，弱強食這個道理，是在哪里都適用的。

寶寧把視線投向那只已經長得極為壯碩大的水蛭，它似是有先天優勢，極其兇猛，已經有小拇指般，這樣的生長速度超出了寶寧的預期。

按這樣算的話，再有三天左右，它就可以用來吸第一次毒了。

寶寧偏頭看了裴原一眼。阿黃又跑到他邊去，小羊也去了，俱都圍著他轉。裴原轟走這個轟不走那個，氣得摔了筷子。

他現在還生龍活虎，純粹是底子好。這毒越往后拖蔓延越快，寶寧不敢想象，再過半個月或一個月，裴原會不會還是現在這樣子，有力氣與打鬧斗。

最遲后天，必須得試一試，這水蛭到底有沒有用。

……

約莫午時的時候，寶寧和裴原到了小凌河旁邊。那里有茶攤子，很簡陋，就搭了個棚子，是挑夫歇腳的地方，茶是大碗茶，沖了不知多遍水，淡得和白水一樣，就是回味有點。

季蘊在那里等著他們。

裴原到了后便皺眉頭，桌子油锃亮，凳子上的木板也缺口，他不想讓寶寧坐，但放眼周圍，又沒有別的好地方，就一座新在建的小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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