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個念頭是：裴原還沒給洗腳腳呢？還生氣，明日不能就這樣放過他。

……

裴原輕輕帶上門，他里頭就穿了件白中, 有些褶皺，還有水漬，是喂寶寧酒時灑下來染臟的，黑外套松垮搭在肩上，眼中有淡淡未散。

裴原了眉頭，啞聲問：“什麼事？”

“你，你剛才去牢里，斬了周江的右手？”邱明山在原地轉，并沒注意到裴原的異常，他“唉”地錘了門柱一下，“你怎麼也不和我商量商量？”

“就這事也值得你跑一趟？”裴原冷笑一聲，“他瘋癲顛地沖我夫人跑過去，要嚇時，與你商量了嗎？”

“他好歹是個統帥！怎麼能隨便就這麼，這麼給罰了，原兒，你做事過于狠決殘忍了，怎可這樣不計后果！”

邱明山哀嘆一聲，“你母親那樣和的子，半點沒顯現給你……”他說一半，意識到說錯了，頓時住，抬頭向裴原神。

他笑意果真褪去了，變冷漠的樣子。

邱明山想解釋：“我不是說你不好……”

裴原盯著他的眼，眼中有失和怨恨，一字一句沖他道：“你對做出那樣不敬的事，怎麼還好意思提起，在兒子的面前？”

邱明山眼里一閃而過的愧疚，他張口，還想說什麼，被裴原擋回去。

“周江本就不堪重用，他練兵尚可但有勇無謀，張飛一樣的角，用他為帥定會出大事，虎符一事便可見一斑。將軍，你十年前叱咤風云，怎麼現在竟舊如此，懦弱不堪？周江早就該死了，何況我沒有取他的命，只是砍了他我夫人的那只手而已。”

邱明山啞口無言，兩人在門口僵持一會，裴原轉：“沒別的事就回去睡吧。”

邱明山急道：“你怎麼就不能和我好好說幾句話？”

“不能。”裴原目掃過去，厭煩道，“你壞我好事。”

邱明山這才注意到他衫不整，上若有若無的酒氣，他尷尬了，往后退一步：“我……”

裴原沒等他說完，在他面前甩上門，進了屋子。

……

門口一聲巨響，寶寧眉頭皺皺，驚醒一瞬，翻了個，看裴原正走過來。

他先是去柜子旁邊，像是要取什麼東西，見作后換了個方向，走來坐在邊：“吵醒你了？”

“嗯。”寶寧含糊著答應一聲，頭暈了，手腕蓋在眼前擋，有些撒樣子，“我要睡覺。”

裴原走過去把燈吹熄了，著黑取了個小匣子在手里，又坐在邊。

他鼓搗那個小匣子，鎖扣嘩啦啦的響，但是又不肯打開，寶寧掀開眼皮看他的表，裴原好像很嚴肅的樣子。

恍惚中寶寧想起來，當時在小院子里，第一次見到邱明山后，裴原也將這個小匣子拿了出來，坐在炕上看了半天。

那里頭好像有他的。

寶寧哼哼唧唧地出聲：“你干什麼呢？”

裴原停住手，把匣子放在一邊，換趴在寶寧上的姿勢，拇指在臉上弄：“寧寧，和我說說話吧。”

寶寧覺得，又覺得他煩，扯過被子蓋住頭，聲音悶悶：“明個兒再說，我要睡覺。”

裴原下的被子，手指的腮部：“你是不是醉了？”

“你好煩呀。”寶寧聲調的，抗拒地推開裴原的臉，“你若睡不著，去院里轉，別擾我。”

裴原沉默好半晌，寶寧本以為他要睡了，他忽的又將臉湊過來，附在耳邊，低聲問：“如果你知道了我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還會不會繼續陪著我？”

寶寧聽不清，嗯啊地應付著。

“我殺過人，很多，好的殺過，壞的也殺過。你是不是都不知道？”

裴原繼續道：“其實那會我說出去取菜，是騙你的，我中途還去了趟別的地方，我斬了周江的一只手。他現在還沒死，但很快就會死了，我想好了他的死法，把他扔到葬崗喂狗好不好？”

“就像是和馮永嘉差不多的死法，馮永嘉，你還記得他嗎，我把他手腳都綁了起來，扔到了荒墳堆里。他應該會將自己嚇死了吧，若不然就是被狼或狗吃了。我不覺得他可憐，他該死，但你應該會可憐他吧？”

“還有徐廣，他從腰那里變了兩半，趁他還沒死的時候，我一把火將他給燒了。”

裴原聲音很小，想讓聽見，又不想讓聽見。

在他緩慢的語調里，寶寧睡著了，呼吸很平穩，裴原觀察著口的起伏，笑了下，放下心。

心底里，他其實還是不想讓寶寧知道的。

他這樣的人，很難不收獲到旁人厭惡的目，瘋子、閻羅、惡鬼轉世，裴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稱呼，但他害怕寶寧也這樣看他。

裴原想起那天晚上，周江倒在地上后，他將劍擲出去劃破周江脖子時，寶寧的恐慌。應該會害怕這樣的他。

可又不想一直這樣偽裝。

裴原的食指纏繞著寶寧的頭發，低語：“我是個殘忍的人嗎？”

“我母親死了，在我還沒能力保護的時候。”裴原親吻寶寧的臉頰，“我不能再看著這樣的事發生，所以，任何妄想傷害我珍貴東西的人，我都得先他們一步，殺掉他們，并且用最痛苦的方式，讓他們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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