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床是拔步床，就像一個獨立的小房間，四面都是鏤空的木板封起來的，用來上床的那一面還有小木門。

四周掛著幔布和紗簾，外頭看不見里面的景象，木門能上鎖。

是一個讓人很有安全的床，寶寧很喜歡。

吃過晚膳后，寶寧給阿黃洗了澡，干布干，又給小羊了蹄子，抱著它們在床上玩。

跛行病多是因著骨頭還沒長好，寶寧給了些錢，拖廚房弄了些骨來，摻在小羊喝的里，一勺勺喂給它。

羊的味道很香，阿黃也想喝，寶寧舍不得，只用手指蘸著，在它上抹了一滴。

阿黃生氣地嗚咽，寶寧將它撥到一邊去，專注地喂小羊，它喝完了大半碗的，飽了便有睡意，伏在寶寧的懷里睡著了。

即便心里說著不等不等，但等夜晚真的來臨，寶寧心中對裴原還是有惦念的。

拔步床的門大開著，坐在床頭，能看見桌上的燭火。

燭火燃了大半，約莫著外頭又是亥時過了，寶寧困得上下眼皮黏在一起，阿黃已經睡醒了三覺。

“再不等他了！”寶寧抿抿，嘭的一聲關上了拔步床的門，被子蓋到鼻尖，閉眼睡覺。

裴原回來的時候，寶寧正迷糊著，約聽到窸窣響，猛地睜眼看見裴原坐在旁邊鞋的影子。

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是遇見了賊人，嚇得心怦怦地跳，一腳將裴原踹下去，哐當一聲鎖上了門。

小羊也被驚醒，咩的一聲。

寶寧剛才用的是全力，裴原本就沒有準備，這麼一推，直接從床上摔下去，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看著房頂，裴原整個人都是蒙的，好半晌才勉強坐起來，咬牙切齒道：“季寶寧，你在發什麼瘋！”

他這輩子沒被誰推過這樣一個大跟頭。

無論是還是自尊，都有些不了。

裴原坐在地上，狠狠捶拔步床的門：“季寶寧，你還不給我開門，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汪！”

“咩——”

他鬧得靜太大，床上的東西都醒過來，接連出聲。

裴原只聽出狗，另一種聲音聽不出來，也聯想不到。

寶寧聽見他在外頭吼：“你往床上藏了什麼東西！”

第43章 夫綱

裴原進來時候沒點燈，整個屋里都黑漆漆的, 寶寧坐在床里, 裴原在外頭, 隔著一扇碧紗櫥, 寶寧聽他大吼大。

“季寶寧，我數三個數, 你趕給我把門打開！”

“三！”

“二！”

數了二后, 裴原刻意等了一會，見一點靜都沒有, 他有點慌。

但又舍不下那個臉放話，強撐著又拍了拍門，聲音更厲幾分：“你膽子了是不是，我的話你都敢不聽了？”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裴原“嗯”了聲, 也不知是給誰在找臺階下, 兩只手指在空中點了點：“我重新數，三個數數完你要是還不開門, 季寶寧, 你給我掂量著辦！”

“三……”

“二, 我要數二了。”

“二！”

木門忽然嘩的一聲被拉開，寶寧站在拔步床的腳踏上, 居高臨下看著他, 眼睛睜得圓圓的：“裴原，你稚得像只小狗一樣！”

“你給我注意一點說話的方式，對誰放肆呢？！”

裴原眼刀飛過去, 面沉沉對著，心里卻是松了一口氣。

幸好是開了門，要不然他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總不能真的將門破開，那樣的話寶寧非得好幾日不肯理他，但他又不能低三下氣去求。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自己乖乖把門打開。

裴原不知道寶寧為什麼會生氣，為什麼又將他關在外頭。

但現在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到底在床上藏了什麼東西？

“讓開。”裴原皺著眉站起來，將寶寧撥到一邊去，在的被褥里翻來翻去，什麼都沒有，裴原心下疑更甚。

他剛剛明明聽見奇怪的聲音，又翻了一遍。

寶寧抱臂站在一旁，抿看著他，一句話不想多說。

這人臉又泛酸了，而且實在太過分。

夜不歸宿一句解釋都沒有，大半夜忽然回來，又是捶門又是罵人，現在還跑到床上翻。

他還不如干脆別回來，趕走的好！

阿黃趴在腳邊，綠瑩瑩的眼珠兒盯著裴原作。

拔步床是一個小房間樣的結構，里頭是床，外頭是半步寬的腳踏，還配了小桌子和小柜子，然后才是一道碧紗櫥，也就是隔斷門。

裴原站在腳踏上，看著被他弄得糟糟的床鋪沉思了好半晌，終于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

他其實剛開始也沒懷疑寶寧背著他做壞事，他本是想和和氣氣問一句的。

是寶寧先甩臉子，把他踹下去不說，還不肯讓他進，他只能也板著臉，強撐著不低頭。

事到如今，裴原有些不自在，一點類似于后悔的緒在心底發酵，但他不肯承認，轉過，冷聲掩飾道：“怎麼還不點燈？”

寶寧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怎麼說出口的呀？未免也太不講道理了！”

想起半月前，還在那個小院里，裴原很和氣地抱著，與說了很長的一段話。大概就是與道歉，還承諾說以后會像是對平常夫妻一般與相，若他哪里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他會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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