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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德八年冬,帝攜太子保李時序、戶部尚書高穀微服私訪北境,恰逢北地兒節。城中張燈結彩,燈市如晝,堪比中州上元佳節。彩燈遍掛,上有燈謎。凡有猜中燈謎者,皆有獎賞。
眾人都在邸報上對雲城繁華有所耳聞,但親見之下,仍有幾分震撼。男老,各人等,有的臉上還戴著異域的麵,服裝甚至語言也各異,但卻是相融洽。
李時序對著一個燈謎苦思冥想了半天,不得其解。忽然邊一個十幾歲的郎問道:“先生,這一謎您猜還是不猜?”
他正踟躇呢,不信自己猜不出這小小燈謎。高穀在旁笑著道:“他猜不出來,姑娘請便吧。”
那郎莞爾一笑,對著攤主報了答案,果然猜對了。李時序沒想到答案竟是一苗蠻品。他笑著搖搖頭,“沒想到這北境之地的子,竟然也有這樣的見識,人刮目相看。”
那郎拿了獎品,聞言頗是得意,“這算什麽呢,雲城的孩家讀書進學堂的可多了,這東西我在書上見過。先生可曉得我們長信王妃,那是《周文大典》的主修呢!這兒節就因王妃而來的。”
蕭煦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著繁滿天,忽然問時影,“今日可是立冬?”
時影道:“回主子,今日就是立冬。”
立冬,是的生日……兒節。
一個人該怎樣捧一個人在心上,才會將的生日定做節日?讓傾城為燃起煙花,為載歌載舞,為燈火長明。
舉目間看到一個青年男子,他的肩上馱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那孩子手裏拿滿了好吃的、好玩的東西,正在人群裏猜燈謎。是韓昭和他的小遂心。
在王韞的說服下,每年冬日,他都會放遂心到雲城來見的父母。那小小年紀就有國母之風的孩子,原來在父母麵前笑得是這樣無拘無束啊。
這是他的城,這是他的子民,可所有人間的繁華熱鬧,都與他無關。他到心在痛。
一個戴著麵的郎手拉著兩個男孩子從他邊走過,那悉的影讓他下意識就出了聲,“小栗子!”
然而郎和男孩子們談笑著走遠了。
沒有小栗子了。他的世間再無佳人。
待到走出了好遠,男孩子輕輕握了握郎的手,“姐姐,你剛才聽見了沒有,有人你小栗子。”
郎俯一笑,“嗯,我聽見了。但我不是啊。”
直起就看到自己的夫君和兒,他們也看到了,迎著走了過來。
韓昭牽住的手,“走,咱們去天香樓吃好吃的去!”
2
“噯,那位小郎君,敢問尊姓大名?”
“我嗎?我韓昀。”
“小郎君今年貴庚呀?”
“我今年五歲,虛歲六歲,歲七歲,四舍五有十歲啦。”
“敢問小郎君,可知道長信王府怎麽走?”
“哈!你問對人了。我就住在雲城長信王府。”
“呀,那小郎君可是小世子?”
“不不不,我爹爹是衛國公韓伯信,母親是大長公主。你們要打聽誰?”
“咱們仰慕長信王已久,想打聽打聽長信王的事。”
“長信王啊?那是我的大哥哥,大名韓昭,外號狼王,傳說中的大周戰神!”
(鼓掌聲起)
“再問小郎君,長信王平日裏都有些什麽消遣?”
“大哥哥的日常:巡營練兵抱老婆打弟弟……噯,平寧哥哥,別捂著我的!好好,我不說話。大哥哥的日常:巡營、練兵、抱老婆、打弟弟。”
哎呀,別走別走,你們怎麽不信呢,人家可是個從來不會撒謊的好孩子啊!
3
清辭覺到有人從後抱住。才剛睡下一小會兒,正是困到一點都不想睜眼的時候,更不想。現在睡得總是很香,人沾著枕頭就能睡著,不再有噩夢,不再會忽然驚醒,甚至連母親都不曾再夢到過了。
後是悉的氣息,嗅著就會覺得安寧。沒醒,卻不自然地就微微翹起來了。一雙手搭在腰間,把向後拖了拖。
此時是北境雲城的夏末時分,還有些暑氣未消。後人太暖,不一會兒背上就塌了一汗。還有更熱的地方,擾得沒了睡意。
“熱……”不滿地擰了擰肩。
“穿這麽多,能不熱嗎?”後人聲音含笑。
接著清辭覺肩上一涼,隻剩抹了。打了個寒徹底醒了。翻過看到韓昭正噙著笑著自己。應該是洗漱過,寢領口鬆鬆散散,出好看的結和半片結實的——這人大約是屬孔雀的,兩人在一起時,時時都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貌。
確實也是養眼的。也他的好相貌,有時候看到他的結,都想一,咬一口。才從覺裏醒過來,骨頭都是的,人也懶散,所以一時沒有興致,又合上了眼。
竟然一點不為所?難道是看多了,顯不出他的貌來?……韓昭覺到自己被漠視了,委屈極了。
指腹挲得臉上漸漸浮起了紅暈,呼吸也了。睜開眼睛,那人也抬起臉可憐地著自己,像等著施舍的小狼,著壯的腹。小將軍又來施人計了。
甜笑出聲,故意退了退,躲開那不圖謀不軌的腰腹。抬眼看了看時辰鍾,“不是去赴宴了嗎,怎麽就回來了?”
“你知道我最不耐煩應酬。能躲清淨還不早點回來?頭還疼不疼?”
顯德六年,清辭嘔心瀝主持修完了《周文大典》,除了兒遂心,對上京,心中再無牽掛。托韓昭按醫書上的方子配了一味名為“沉寐”的假死藥,服藥後,人並不會真的立刻斷氣,而是會時不時陷昏迷,且昏迷的時間一次久過一次。就這樣,韓昭將帶回雲城長信王府。
開始韓昭也是怕狠了,服了解藥,清辭總也醒不過來。好在有王韞幫忙,也算蕭煦還有一點良心,韓昭終於是將韓遂心帶回了家,試圖喚醒“將死”之人。是藥三分毒,調養了小半年,清辭才算是徹底康複。韓遂心住了陣日子又回了京,雖然不舍,但每年總能見上。
隻是清辭頭疼的舊疾一直無法除,每每犯病,韓昭總要張個半天。今天是督司周大人家長孫的滿月酒,清辭因頭痛索就在家呆著了,連冰盆也不敢放。
因韓家同周家的孩子同在府學裏讀書,脾相投,兩家素日往來也算頻繁。今日韓府裏幾位小爺都去了,韓昭在周家喝了兩杯,見那幾位小爺正玩得樂不思蜀,趕溜了回來。
清辭搖搖頭,“吃了藥已經不疼了。”
韓昭見鼻頭上沁了一層薄汗,拿了枕邊的扇子輕輕給扇起來。“你醒了正好同你商量件事。”
“嗯,你說。”
“最近我平寧了座宅子,在城東,比長信王府寬敞。離府學也近,省得那幾個小鬼每日裏起早嗷嗷。趕明兒他們收拾收拾搬過去。”
那幾個小鬼,說的是他的弟弟。自從蕭蓉生完了二弟韓昕,就像是枯木逢了春、新春回大地,接著又生了韓旼。這還不算,“不意雙珠出老蚌”,又得了一對雙生子韓暘、韓昀。韓伯信整日眉開眼笑,隻有韓昭在一旁看得直皺眉頭。好好一個長信王府,整日被這群小屁孩的哭喊吵鬧聲吵得腦殼疼。
昨日他更是了驚嚇,因為蕭蓉又被診出了喜脈。闔府上下都在恭喜韓伯信寶刀不老,甚至連大夫都忍不住問這二人是否有什麽祖傳生子方。這夫妻倆一臉謙遜,隻道是天意,沒什麽方。
在雲城,最有名的是狼王韓昭,比韓昭更出名的是狼王的爹娘。老來得子,還三年抱倆,五年抱四。那些求子的,連求子觀音都不拜了,都來長信王府門前的獅子……
韓昭哭無淚,抱住韓伯信快要哭出來了,“爹啊,求你們了,別再生了,我再也不想要弟弟了!娘啊,你的肚子撐不撐得住啊?”
反正他是撐不住了。這一對活寶爹娘,隻管生不會養。臭弟弟們一個兩個,整日裏纏著清辭。媳婦明明是他一個人的,結果他得到的關注最。
真是要氣死人,他前半生吃完“大哥哥”的醋不夠,現在後半生還要吃二弟弟、三弟弟、四弟弟、五弟弟的醋,也許很快就要多吃一個六弟弟的醋了。
不,他吃醋吃撐了,再也不要吃了!
蕭蓉卻不以為意道:“你怎麽知道是弟弟,這胎一定是妹妹!”
韓伯信是妻奴,隻會附和,“對,也該是個兒了,和公主一樣好看。”
韓昭幹眼淚,想著再這樣下去不行了。蕭蓉太能生了,又會生,那小鬼頭們一個賽一個好皮相,完全顯不出他的容貌來了,他心中有了人老衰、衰弛的危機。早日分家才是正經。
清辭眨了眨眼,“這不大好吧,這不就跟分家一樣?翁姑會不高興的吧?”
韓昭腹誹,他們都不管我高不高興,我還管他們高興不高興?但心裏這樣想,上可不會這樣說。清辭從小孤單,向往熱鬧的大家子生活。加之韓遂心不在眼前,倒把滿腔的母全投到了弟弟們上。反正已經有了兒了,兩人對子嗣一事都不怎樣執著,抱著順其自然的心態。加上清辭那時候生產艱難,又一直吃著藥,韓昭覺得不再生育倒還輕省些。
韓昭丟了扇子,往脖子裏鑽,輕咬了幾下,不滿道,“你就不管夫君高興不高興了嗎?”
清辭怕,笑著著脖子,“你為什麽不高興呀?”
不說這個還好,說了韓昭更惱。上回邊境巡營,十多天才回家。氣方剛的年輕人,在這上頭沒有知足的,更遑論小別這許久。他揣著一腔春意,快馬加鞭回了府,小別勝新婚,那一種急不可耐,簡直沒法說。
但畢竟是潔淨的人,他狠親了一會兒,衝眨了眨眼,低笑著道:“乖乖等著夫君。”然後便去洗漱。他心急火燎洗完了澡,往床上一撲,發現老婆不見了!
一問丫頭才知道小四爺夜裏做噩夢,哭著鬧著姐姐,嬤嬤安不下來,隻得過來請王妃幫忙。對哦,這群臭小鬼,連“大嫂”都不肯,一個兩個隻姐姐。拗不過他們,就隨他們去了。
韓昭幹等了半天,不見人回來,火熬了怒火。第二天在老四屁上來了兩下,說小孩子踢兩腳夜裏就不做噩夢了。結果呢,臭小孩到清辭那裏告狀,他被罰睡了兩夜書房,求了半天並再三保證不再打弟弟,清辭才允他回房。
還有那回,蕭蓉給清辭裁新。這個娘也是個娘,總給清辭買東西,因是長輩所賜,清辭不得不穿戴起來。弄得他送的服都沒機會穿。那小鬼頭們,一個賽一個會阿諛奉承,圍著清辭道:“姐姐你好漂亮!母親好會挑。”
最後那小四吸溜著鼻涕冒了一句,“姐姐,等我長大了也娶你做老婆。”嗬!這是弟弟嗎,這簡直養了一群狼崽子啊。趁著清辭去換,小四爺自然挨了一頓揍。不過這會韓昭學聰明了,威利,誰再去告黑狀,他就打得誰媽都認不出來。
還有一次,那夜裏電閃雷鳴,小妻正在他懷裏撒著,誰曉得來了一串臭孩子,爬上了他的床,裝得可憐地說:“姐姐我們好害怕。”他被得沒了落腳地,又不肯下床。是跟一群臭孩子了一夜。他的媳婦兒近在咫尺,又像隔了銀河,可不可得。
第二日他把臭小孩扔到了校場,讓他們在大太下跑步,拉弓一千下。嫌他們跑得慢,在他們的屁上一人來了一腳。臭小孩們在休息的時候,跑去問平寧,“這真的是親生哥哥嗎?一定是撿來的吧!”平寧笑得直不起腰。他們回去就到散播流言,說他患有一種“討厭弟弟”的疾病,害得蕭蓉和清辭一起數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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