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騰地從沐桶裏站起，立刻了服披上。才注意到那宮此時一薄紗幾不蔽，正盈盈地著他，又手上了他的。

滔天的憤裹挾著慍怒，蕭焎抬就踹了一腳，然後憤然離開。他本是個溫和的子，那一夜卻發了好大一通火，一個延吉宮徹夜未眠。最後宮裏的掌事嬤嬤勸他，人是娘娘送來的，既然不喜歡就算了，往後再挑個喜歡的，不必喊打喊殺。又笑著道：“殿下也快要到納妃的年紀了，也不能對人一無所知……”

連著幾日他都睡不好，昨日半夜又被夢裏的人嚇醒，他再也睡不下去了。披起，沒驚旁人。在窗邊正想推開窗看看月亮，聽見當值的宮在外頭小聲說話。說那爬床的宮現在也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裏苦。另一個說，嗨，能活命就不錯了，你想想，這些年折在娘娘手裏的人有多。那一個又說，瞧著主子平日裏也是個好人兒，真生氣起來，那和皇貴妃、公主沒什麽不同。另一個道，有其母必有其子吧。

……

璲璲也會聽說這些吧，會因為害怕皇貴妃而疏遠他吧？現在又見到蕭嫣那種做派，會不會更懼怕他們？他想要一個懂他的、平等的，不把他當作皇子的人，他害怕璲璲會和他生分。他忽然好像多了很多心事，從前也有心事，但現在的心事那樣重。

“阿嫣，從前不是這樣的。”蕭焎忽然開口。

清辭怔了一下，才意識到他在說永清公主，便是“嗯”了一聲。

“不會說話，雖然不說，但我知道，很怕人家瞧不起，所以才會裝作很兇的樣子。”

“公主不是天生就不會說話的吧？”

“嗯。從前是個很調皮活潑的小孩子。五歲的時候，有天夜裏不見了，再找到的時候人呆呆傻傻的，發了一場燒就不會說話了。太醫說是了驚嚇，調理了很久，是無礙了，卻是變了很多。”

清辭想到了自己。五歲時離開母親，也是大病一場。腦子裏又閃過母親吊死在床柱上的樣子，忽然額角痛，痛得停下了腳步。

蕭焎見不對，忙問：“你沒事吧？”

清辭等那陣疼痛過去，輕輕搖搖頭，“沒事，老病了，一會兒就好。”

“我去請太醫來給你看看吧？”

“那使不得。不過，殿下能不能幫忙找一些祛疤的藥給我？”

蕭焎猜是拿給那宮的，有些過意不去。“你放心，我回頭會讓張信帶些好的外傷藥。”

“謝謝殿下了。”

蕭焎抿了抿，“不是說好了，隻有我們倆的時候不殿下嗎？”

清辭嫣然一笑，“謝謝小火哥哥。”

見笑時，像有春破了冬雲，他心中的那團霧霾也散了。

“你很喜歡那個宮？”

清辭點點頭，“雖然我沒有妹妹，可我看到，就像是看到一個小妹妹。很心疼，想照顧。”

蕭焎沉默了一會兒，心裏拿定了主意，明天就讓張信去司禮監，把那宮派給清辭。

兩人說話間轉了一個彎，正有一抬肩輿迎麵而來。清辭忙退到一邊駐足行禮。等肩輿到了麵前，才發現是長公主蕭蓉。

蕭焎向行禮，“皇姑姑，這是去見太後娘娘的嗎？”

蕭蓉正想著心事，冷不防聽見人聲，轉頭見是蕭焎。停了轎夫，蕭蓉同他寒暄了兩句，餘瞥見他邊人——哎呀，這不是紀清辭嗎！

話說兒子說跑就跑了，蕭蓉做婆婆抱香孫的願忽然就落了空。看著費盡心力挑細選的聘禮，一肚子火氣憋在心裏出不出來，索也離家出走遊山玩水訪名士高人去了。

蕭蓉這一走月餘，好不容易順了氣，剛到家，管事的就把一封信捧到了眼前。一問，這信是半月前到的。蕭蓉忙拆了書信，裏頭一句思念之辭都沒有，隻派給做一件事：進宮，討個人出來。

蕭蓉還惱著韓昭，賭氣不想再管他的事兒，可一見書信又變了主意。紀清辭怎麽說進宮就進宮了？進了宮可就難說了，先不說當個五六年的差，再出宮就二十多了。一想到五六年抱孫無，蕭蓉也是有些急了，還是趕進去把人給帶出來再說吧。

這一見清辭同蕭焎走在了一起，蕭蓉馬上就警覺了起來，肩輿也不坐了，下了肩輿同兩人步行。

一路上蕭蓉三句話倒有兩句在說韓昭，在外打仗怎樣辛苦，怎樣勇猛過人，有一回落了怎樣的險境，好不驚心魄——哪裏知道韓昭半點事，不過就是從前聽衛國公老太太說起過老公爺的事，添添減減，這會兒都安到了兒子上。

但清辭哪裏知道在信口胡說呢，一顆心都給高高吊了起來，聽到張，那一張小臉都嚇白了，最後忍不住問了一句，“那，世子他還好吧？”

蕭蓉對清辭的反應很滿意，握住了清辭的手，“唉，都是為了江山社稷和大周的百姓，吃點苦不算什麽。你這樣擔心元華，這份心我替他領了。”

兩人走走說說，蕭焎隻有垂首靜聽的份兒。一直到了延吉宮，他手裏的東西都沒送出去。但已經到了宮門，也隻能行禮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