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聽容了手,將池卿環繡了一半的繡品拿過來,“我幫你一塊繡就是,要不了多時日的。”
話才放出來,尤聽容的笑容就險些僵在臉上了。
繡片上黃燦燦的一團,連個正反都分辨不出,上頭的線都糾葛了一團,打著許多線疙瘩,瞧著便毫無頭緒。
池卿環期盼地湊過來,“容姐姐,你幫我把這線解開吧,我這針都扯不出來了。”
一旁的連翹忍不住扶額,移開眼不想看。
即便是打小伺候的,連翹對池卿環的手藝也實在是有些看不過眼,此刻讓宜人幫著改,著實是比重做一個還為難些。
尤聽容對著這繁複到理不清頭緒的線也有些為難,隻得揚聲了向荊來幫忙。
池卿環一聽,麻利地手過來,試圖將繡品拽過去,但還是遲了。
向荊人已經掀了簾子進來了,“主子,您有什麽吩咐?”
池卿環都沒好意思抬頭看他,徒勞無功地手擋在繡繃上,“容姐姐,我還是自己來吧……”
尤聽容以為是好麵子,笑著解釋道:“這裏都是咱們的親近之人,不必顧慮這些。”
尤聽容將繡繃遞給向荊,讓他坐下,“池才人的繡線繞到一起了,想讓你幫著解開來。”
向荊垂著頭,規矩地了雙手接過,一貫平靜無波的臉上都帶了奇異之,蔽地抬眼向池卿環。
他看的小心,但池卿環一直留心著他的反應,被這無聲勝有聲的一眼,看的恨不能鑽到地底下去。
尤聽容安,“向荊的心思最細,從前隻會些簡單的針線活,但做起刺繡活來卻是一點就通,稍學了些針法,就比我宮裏的青町都強的,就沒有他解不開的繩結。”
這頭尤聽容的話音才落,向荊就著那坨線低聲道:“回主子話,奴才以為不如剪斷了幹脆些,隻消下針時著線頭,應當看不出來的。”
他說的委婉,說白了,就是這結解了費勁,不如剪斷了算了。
池卿環尷尬地扶額,聲若蚊蠅,“那就剪了吧……”
向荊得了點頭,才拿了小剪子,將緞子背後的繩結,以及許多因為針法不當形的線環都一一清理了。
眼瞧著幾剪子下去這好不容易繡的小黃都要散架了,池卿環也顧不得尷尬了,趕湊過來道:“小心些……”
話說出了口,向荊奇怪地看了一眼,池卿環看懂了他眼裏的意思,這玩意有什麽好當心的?
當即,更是懊惱地閉了,專心地看著向荊忙活。
看著看著,池卿環的眼睛不自覺地被他那小勾子一般的睫吸引了,撲閃撲閃地煽著。池卿環心裏比較了一番,覺比自己的還要長上些許。
尤聽容見池卿環被向荊吸引了過去,便也由著他們折騰,招手了青町取了繡籃子來。
單允辛罰池卿環的這五十個香囊,自己可得著點,幫著趕繡完才是正事。
青町也拿了凳子坐到尤聽容前,幫著打理繡線。
眼見著日頭升高而後漸漸落下西沉,幾個人忙活著手裏的活計,這一日的時悠悠然便過了。
說來也奇,平時最坐不住的池卿環,往日編個絡子都要三四天功夫,今日在向荊的指點下,磕磕絆絆地做完了手頭上的那個不說,還新工了一個。
臨到了晚膳時候,還舍不得走,被連翹勸著,“主子,咱們午膳便是在宜人這用的,回頭皇上知道了,連帶著把僅剩的那半桌菜也撤了,看您怎麽辦!”
池卿環立刻麵驚恐,轉頭看尤聽容,“容姐姐,會嗎?”
尤聽容本想安說不會,可自己仔細一思量,照著單允辛現在的,保不住還真能稚至此。
因而也沒敢回答,隻是略有些心虛地笑了笑。
池卿環讀懂了的表,雙手著做好的那個香囊,依依不舍地道別,“容姐姐,明日我還來啊!”
尤聽容點頭,“好,路上當心腳下,別顧著玩。”
平常送客都是向荊,今日向荊明明就在當場,卻愣是沒腳步。
青町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隻得自己送池卿環出宜秋宮的大門,看著池卿環上了轎攆才回屋。
屋,向荊看著池卿環的背影出了殿門,不自覺地籲了一口氣,抬手不著痕跡地了鬢角的虛汗。
尤聽容看著他一副心瘁模樣,不哂笑,“怎麽,教的費力麽?”
向荊沒有回答,轉而道:“主子,今日奴才本要去膳房傳話,斷了棠梨宮和曼音閣的葷食,早上池才人來的急,耽擱了。”
在尤聽容饒有興致的目中,向荊著頭皮繼續道:“明日一早,奴才恐怕得跑一趟,隻怕不得空再幫著池才人做繡活了。”
向荊說完話,在心口飛快地思量了一瞬,覺得理由充沛周全,而且不落痕跡。
卻不想,他話音剛落,尤聽容漫不經心道:“無礙,讓蘭影去也是一樣,你留著幫池才人打下手罷。”
向荊想勸尤聽容回心轉意,偏偏尤聽容隻是隨口一說的樣子,說完了,就低著頭忙活自己手上的香囊,他隻得作罷,有些鬱悶地去張羅晚膳去了。
誰料他一走,尤聽容就放下手上的針線,眼裏全是調笑。
蘭影也輕笑出聲,“主子何必鬧他?”
“十七歲的年紀,就跟小老頭一般,稍有些鬧騰就不住了,這可不行。”尤聽容搖搖頭。
向荊跟池卿環在一塊待著,不知池卿環高興,就連老的向荊都有了年輕率模樣。
——
紫宸殿
張福匆匆爬了石階上來,理了理跑的袍角,放輕腳步進了殿。
單允辛聽見靜,微微放低了手上的折子,抬頭看向張福,“如何了?”
“回稟聖上,乾清宮今日隻有秋彌姑姑來過,宜秋宮沒派人去請。”張福躬回話。
心裏連連苦,陛下今早罰了池才人,今日一天就等著尤聽容親自來替池才人求。
好占據了上風,跟宜人好好說道說道,如何為人婦。
誰料這一天下來,張福來來去去跑了四趟,都跑的打了,也沒見宜秋宮有靜。
單允辛聞言,輕輕“嘖”了一聲,揮手道:“過一會兒,再去問。”
張福隻能乖乖應承下來,“奴才遵旨。”
他才要出去,常順正好進來回話,“稟陛下,奴才打聽了,今日一早池才人便去了宜秋宮,宜人幫著繡了一日的香囊,隻怕……是不得空,不會來了。”
要不怎麽說薑還是老的辣,常順一見形勢不好,立刻就遣人去宜秋宮聽消息,不像張福,隻知道聽命令辦事。
單允辛手上的筆往筆山上一擱,“倒是主意正,說句話的事,非得跟朕死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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