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謀算的都算完了，尤聽容才勉強鬆了了一整日的神經，放慢了步子。

尤聽容在席上喝了一杯酒，在閨中從不飲酒，這一世算是第一回沾酒，此刻酒意漸漸上來了，頭腦有些昏沉，得虧向荊扶的穩當。

在紅牆的琉璃瓦上，歇了一隻柳鶯，在琉璃瓦上蹦蹦跳跳地，發出雀躍而嘹亮的鳴聲，合著微風聽不大真切。

尤聽容反而覺得別有一番趣味，似乎……比麟德殿裏的樂音更妙。

聽著，的腳步不就慢了下來，有些出神。

向荊也注意到了那隻鳥，低聲道：“主子若喜歡，奴才這邊去捉了來，養在宜秋宮的廊下，可日日為您鳴唱。”

尤聽容搖搖頭，“人家自由自在的，何苦抓了來？”

向荊渾不在意，“隻要您喜歡，為您歌唱是它的福氣，怎麽會苦？”他的目銳利，盯著那隻跳的正歡的鳥兒。

許是到危險的氣息，那隻小巧的柳鶯小跑幾步，振翅騰空，隻聽翅膀嘩啦啦的響了一陣，圓滾滾的小影便在了無邊夜之中。

尤聽容能到向荊扶著的手微微一，腳尖跟著墊了墊，一副恨不得立刻追上去的架勢。

好在他還記著要扶尤聽容的頭等差事，再度穩住了形。

尤聽容忍不住出了一笑意，“瞧瞧你，連隻鳥兒都能嚇跑了。”

向荊要強，立刻道：“奴才這便去追了來！”

“誒！”尤聽容趕拉住了他的手，向荊本來跟離弦的箭一般的，被輕輕一拉便拽了回來。

“我聽過了它的聲，我高興了；它能翱翔天際，它也高興。本是兩全其的事，你何苦要拘了人家在籠子裏？”尤聽容聲音裏帶了笑意。

尤聽容認識的向荊沉穩妥帖，未見過他這樣躁躁的模樣，覺得有些新奇。

向荊乖乖地站回尤聽容邊，不吭聲了。

尤聽容鬆開手，仰頭看著天上的明月，“天空廣闊，風清朗月，豈是雕梁畫棟的廊下金籠可比的？”

一旁的青町跟著仰頭，月清冷讓人神傷，如何聽不出尤聽容話裏的傷失意，不知是在為柳鶯傷心，還是為尤聽容自己失意。

向荊卻沒那麽多愁善，反而正兒八經道：“主子不喜歡拘著鳥兒，奴才可每日定點投放食，自有鳥雀啄食而來，盡興而散。”

青町嘖了一聲，本以為向荊沒聽懂主子的言下之意，才要提醒。

向荊就溫聲道：“您並非廊下豢養的鳥雀，皇後和嘉人不過是得意一時罷了，隻要您想，奴才必定竭力助您直上青雲。”

尤聽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隻是含笑看著他們，隻要在乎的人都在邊，這冷冰冰的宮殿似乎都沒那麽磨人了。

這樣想著，尤聽容就不免思念起了兒子弋安，要盡快升上去，才能保的弋安不再任何委屈。

“走吧。”尤聽容收攏心神，緩步往宜秋宮去。

拐過了轉角，尤聽容遠遠看見了通往宜秋宮的宮道旁似乎站著兩人，手裏提著的燈籠照亮了腳邊的地麵，卻看不清是誰。

尤聽容走近了才發現，是一臉局促和張的尤聽。

一見過來，尤聽俯行禮，“嬪妾參見宜人，請宜人安。”

尤聽容在路上耽擱了好一會兒，尤聽早該到宜秋宮了才是，“起來吧，你等在這裏做什麽？”

尤聽期期艾艾地開口，“大姐姐，方才在麟德殿上，並未嬪妾不想幫您說話，實在、實在是嬪妾害怕……”

“求大姐姐莫要見怪，嬪妾絕無異心，日後……”尤聽跟在尤聽容邊，吞吞吐吐道：“日後嬪妾必定與大姐姐同進同退，第一個站出來為大姐姐說話……”

尤聽容聽著倒豆子一般的保證，有些不耐地抬手打住，“你我之間，就不必裝什麽姐妹深了。”

尤聽容知道，尤聽打心眼裏就沒想著幫，但也是不敢害的，也不指尤聽能幫什麽。

“不過……雖然你我之間並無分，但你我卻是一繩上的螞蚱，我倒了，你也沒法獨活。今日這事，若真皇後得逞了，不止是你我，整個尤家，我們的父母兄弟，都活不了。”

尤聽容近了尤聽，“二妹妹隻需記著這一點，便知道，日後應該如何行事。”

尤聽皮子都在發，今日皇後向尤聽容發難，起初是竊喜，想著風得意的嫡姐也有今日，待形勢嚴峻了，才曉得害怕。

而後巧心和細說了幾句，心裏便隻有劫後餘生的慶幸了，這會兒是怕尤聽容秋後來算自己的賬，趕來解釋。

“嬪妾記下了。”尤聽頭都不敢抬。

尤聽容也懶得再與周旋，有些困乏，與尤聽肩而過，繼續往前走。

扶著尤聽容的向荊微微抬眼，瞥了一眼尤聽邊的宮巧心，這頭巧心立刻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待轉過了街角，隔的老遠就能看見宜秋宮門口排布的整整齊齊的燈盞，一眼便知，是單允辛的鑾駕。

尤聽容微微擰頭看了眼遠遠跟在自己後邊的尤聽，原來單允辛在宜秋宮，怪不得尤聽連自己宮的宮門都不敢進。

尤聽容腳步不停，可不怕他。

常順正在宜秋宮門口來來去去轉悠呢，張福見師傅著急，心道：“師傅，不然徒弟沿路去找找？這都多久了，宜人怎麽還不見人影？”

“找？找什麽找？”常順拿著拂塵一揚，往他後背上一，“你這二愣頭，陛下都默不作聲地等著呢，你個當奴才的上趕著去挨罵不？”

張福了脖子，不敢再提了。

常順往宮道上探頭探腦，遠遠看著幾個人影並一盞提燈過來了，趕跑著迎上來了，“奴才請宜人安！”

尤聽容點頭致禮，“常總管。”

“您可回來了，陛下惦記您呢，都等了好一會兒了。”常順步子有些急。

尤聽容不不慢進了宜秋宮，正殿裏燈火通明。

單允辛還穿著威儀奢華的黑龍相間龍袍，隻將頭上的冠冕取了，金簪束這的頭發有幾縷散落在臉側，讓他上咄咄人的氣勢稍稍散了些。

撐著腦袋，微微合眼，不知是醒著還是睡了。

不過尤聽容知道，他不是會放任自己打盹的人。

果不其然，單允辛形不，眼皮子都沒掀開，聲音低醇，“舍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