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丞相擺明了是當麵在單允辛這裏給池卿朗上眼藥,挑撥君臣二人的關係。
陛下的寵妾曾是池卿朗的未婚妻,這是無論如何也更改不了的事實,更因為池卿朗切切實實曾與宜人有一段,人盡皆知。
帝王枕榻豈容他人安睡?
塗丞相相信,即便現在池卿朗和單允辛君臣相宜,隻要這膈應的種子埋下去,早晚有發芽的一天。
屆時,無論是宜人還是池卿朗都會牽扯,他等著這一天。
塗丞相一番夾槍帶棒的話說出來,眾人連頭都不消抬,便能到高堂之上天子夾著冰渣的眼神。
單允辛薄微抿,饒是知道塗丞相這老東西安的什麽心思,還是騰的起了暗火。
不為別的,這麽個香囊他說了多次了,又是哄又是的,最後還是差點尤聽容送到了池卿朗手裏。
若非皇後存了歪心思,尤聽容心眼子也多,這才換了個宮做的……否則,他真是要氣炸了不可。
更惱人的是此刻塗丞相還要怪氣地挑明了說給自己聽,他顧忌著尤聽容的麵,還得著心緒,故作大度。
若是此刻他出言訓斥,沒準到了那小子的閨房裏,自己還得挨一頓怪氣的訓話。
即便他不想承認,可尤聽容那強脾氣,他還真是有點怵。
想到此,單允辛緩緩吐出一口氣,用低沉平和的語調掩飾心的波瀾,“丞相多慮了。”
至於皇帝心裏是否在意,恐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丞相大人未免太過小題大做了,不過是池才人與我親厚,又同為宮中姐妹,我便將自己做的荷包贈予。”尤聽容麵不改反駁,“池才人真心喜歡此,才想著送兄長一個,如此兄妹深,到了丞相大人耳朵裏反倒變了味了。”
“池才人與池大人是親兄妹,便如並之蓮,同氣連枝,有何不妥?”
尤聽容昂昂自若的臉微微抬起,明裏暗裏諷刺塗丞相自己心思齷齪才惹出這些事端。
塗丞相一把年紀了,被一個小小人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數落,一張臉黑如鍋底。
即將發作之時,單允辛出聲了,“宜人規矩持重、端方賢淑,池卿亦是大雅君子,隻有君臣之別,反倒是丞相今日漸虛,或許是多思的緣故。”
“丞相是朕的肱之臣,可千萬要保重。”明明是偏私的話,被單允辛說的一本正經。
得塗丞相咬著後槽牙認了,“微臣多謝陛下關懷。”
單允辛手一揮,“既然是慶賀宮中喜事,眾卿無需顧忌,務必盡興才好。”
常順抬手擊掌三下,樂坊的優伶魚貫而,鼓樂聲再起,方才的驚濤駭浪頃刻間消退,大殿又恢複了酣歌醉舞的熱鬧景象。
至於尚且還跪在殿上的莫采和許,也得以手腳綿地坐回席上,然而,等待們的隻怕還沒完。
皇後此重創,不得要怪罪們辦事不力;尤聽容又得了協理六宮的權利,日後不得要給們臉瞧。這日子,還有的熬呢。
一場軒然大波就此平複,尤聽容贏得滿麵春風,今夜之後,所有人都要重新審視這個從前不起眼的宜人。
如今可不僅僅是一個機緣巧合上位的小小嬪妾了。
今日單允辛的態度明晃晃地告訴所有人,陛下有多眷顧宜人,皇帝的寵是最大依仗。
可以讓以小門小戶的出與嘉人平起平坐,亦可以助僅人的份染指宮務,到了來日,若能得了皇子,更是母憑子貴,前程無量。
更何況,今日皇後連帶著塗丞相都在手裏鎩羽而歸,足見其心機城府,不容小覷。
一場宴會下來,平常有集的采們都上趕著來與尤聽容搭話,把從頭到腳誇了個遍。
尤聽容也是一碗水端平,“諸位妹妹個個都是出挑的,偏將我誇做了天上的嫦娥一般,隻我都要愧紅了臉。”
“宜人天姿國,有閉月花之容,即便是月宮的嫦娥仙子見了都要矮三分,豈是嬪妾等能比的?”
……
明明是慶賀的宴會,坐在金碧輝煌的麟德殿,歡聲笑語不斷,可實際上眾人都是如同嚼蠟,這樣的宴會,十回有八回要出事,從嬪妃到臣子,個個都提著一口氣。
到了亥時,總算是要散場了,單允辛率先離席,眾人也各自散了。
下了船,尤聽容同池卿環並肩走著,二人都未乘輦,後跟著宮們,沿著看不到盡頭的宮道往寢宮裏走。
此時明月當空,清冷的月照亮了青石板路,更顯的冰的沁人。
到了岔路上,一直垂首沉默的池卿環低聲開口,“容姐姐,此事是我做事不穩當,險些害了你和哥哥。”
池卿環想著今日塗丞相一環扣一環的算計,若非尤聽容妙算在先,隻怕要害的一家人都覆滅在此。
即便是此時再想起,也要心慌不止。
尤聽容對上驚魂未定的目,手捂住冰涼的手,眼神鎮定,“你喚我一聲姐姐,咱們便是在宮中相依相存的姐妹。就像你曾說的……想害咱們的、以為咱們好欺負的,都會知道厲害!”
“害人終害己,多行不義必自斃。”尤聽容的手微微用力,試圖給池卿環一些力量。
池卿環地著尤聽容的眸子,即便在這樣的夜裏也亮的驚人,握著的手並不熱、也不有力,但池卿環的心奇跡般安定下來。
紅著眼眶點了點頭。
尤聽容臉上掛著溫的淺笑,“夜深了,快去吧。”
池卿環這才由連翹扶著往流雲宮去,尤聽容並未立刻轉,看著池卿環一步三回頭的走遠了,這才回轉過。
池卿環走了,尤聽容的臉冷了下來,寒聲道:“明早你去一趟棠梨宮和曼音閣,莫采和許造謠生事、目無尊卑,責令罰抄《誡》百遍,十日抄完,再讓膳房斷了兩人的葷食。”
尤聽容偏頭囑咐向荊道,“就說是我的意思。”
茶膳房是常順管著,放了尤聽容的名號出去,以常順這個人,必然能聞弦而知雅意,夠這兩人喝一壺了。
新上任三把火,尤聽容便從莫采和許開刀,滿宮裏看看,要與作對,即便是皇後的人也沒有好果子吃。
殺儆猴,不外乎如此。
“主子放心。”向荊點頭,清淺的目沉,“奴才定會讓們知道,什麽是尊卑……什麽是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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