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聽容慵懶地靠回腰枕上，手撐著額角，琢磨著塗人的信。

不同於嘉人語焉不詳的提點，塗人三言兩語，將皇後的打算剖了個清楚明白，給尤聽容下了投名狀。

皇後派了自己的人去玉芙宮看管塗人，卻反而被塗人策反過來監視皇後，可謂荒唐可笑。

若非尤聽容事先察覺了趙寶林的作，得了塗人的信，隻怕會領這一份，可惜晚了一步。

“這點籌碼便想讓我冒險，有些不夠看。”尤聽容搖了搖頭。

“塗人說的倒是虔誠。”向荊細細數來，“隻求您救命，此後，願為您的鷹犬走狗，即便是父兄在朝堂上的勢力也可助您更進一步。”

“不過是空中樓閣，許了我，我便能得到嗎？”尤聽容輕嗤一聲，“說的比唱的好聽。”

向荊臉上也沉了下來，他與塗人周旋許久，塗人卻想戲弄利用尤聽容，這是他容忍不了的。

“既然如此，便讓塗人帶著的‘好東西’下地獄去吧。”向荊聲音冰冷。

尤聽容看他起了火了，寬道：“不過……也並非全無用。”

向荊洗耳恭聽，“還請主子明示。”

“這些好，若塗人好端端地活著，還是風無限的人，苦心經營的人脈和背後朝堂勢力再如何也到不了我的手裏。”尤聽容輕淡道：“隻有死了，這張紙上的許諾才有可能真。”

尤聽容夾著信紙的手指一鬆，白紙飄飄地落了銅爐中，看著白紙化為灰燼。

“還是您思慮周詳。”向荊垂首，姿態馴服。

“幫塗人的傳話的宮什麽名字？”尤聽容開口問道。

向荊回話道：“杏兒，依奴才看，是個穩當細心的宮，可以一用。”

“告訴，隻管穩住塗人，塗人想拉墊背，但為我做事，我可保無虞。”

向荊點頭，“塗人那邊，奴才如何回話？”

“且告訴，比起許的那些好，我更想看以命相抵，才算如意。”尤聽容說的風輕雲淡。

向荊對尤聽容出格的言論毫不以為意，幹脆地答應，“奴才明白。”

尤聽容見他轉便要去，趕忙喊住了，“外頭寒，左右不急著一刻兩刻，且讓懸心著便是。”

向荊這才定下步子，轉而為尤聽容沏茶。

尤聽容端著向荊遞到手邊的茶盞，思緒紛雜。

塗人這封信，委實是瞌睡了便有人送了枕頭來，雖然隻是給尤聽容畫了個餅，但現在起了心思，便不會鬆口了。

至於怎麽拿這空中的餅，尤聽容要好好盤算盤算。

但有一件事，是清楚的。塗人險難測，與虎謀皮是自尋死路，前世皇後的下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

時間轉眼逝，宮宴的日子悄無聲息便到了，定的夜宴，一清早宮人們便忙得暈頭轉向起來。

說來也巧，禮部定了個好日子，連著四天的大雨，昨夜裏才將將停了，今日一早還是個豔天。

儀宮為了籌劃今日著實費了一番心思，免了早上的請安，午時臣子們便陸陸續續從皇宮偏門進來了。

宜秋宮裏，用過了午膳後，宮們便忙活著為尤聽容梳妝，務必不可讓宜人在宮外朝旁人比下去。

本來是定的後宮家宴，意在慶賀後宮嘉人和塗人兩位嬪妃有孕在。可皇後娘娘前些天向陛下諫言，說皇嗣之事既是家事，又是國事，當邀百同賀，方能彰顯皇家仁厚。

就連宴會的地方也改定在了位於太池中的麟德殿，百和命婦們要乘舟殿，可得廢些時辰。

尤聽容挑了鮮亮的黛紫長衫，上頭是麻麻的銀紅海棠紋樣，每一朵的花蕊都是是用十八顆金珠綴繡而，長襟之上是實的金繡流雲紋，廣袖長擺，華貴豔。

裏是領束腰百迭，腰間係了金玉串的腰鏈，做了簡潔的穿連，行走間靈而雍容。

蘭影替挽了靈蛇髻，順著盤桓的發髻，一頂金邊點翠的五尾釵穩穩固定在上頭，另搭了長至下頜的寶石流蘇，腦後則是一簇藍紫的曇花，花瓣隨著走輕。

尤聽容偏頭打量著鏡中的自己，這滿的金玉驟然戴起來，沉的過分了。

“上妝吧。”

尤聽容發話後，小宮們才屏氣凝神開始作。

今日的尤聽容隻消了麵，便可見鋒芒，不說別的，是頭上這支華貴的過分的釵便可見皇帝對有多偏重。

依照宮中規矩，妃位以下不可戴正釵，可宮局送來的釵做的雖是五尾，卻是正造型，尤聽容隻在戴的時候微微側了位置。

流蘇的長度更是踩在越矩的紅線上，可以想見，陛下已經給了宜人這個位置能給的最好的件。

今日別說皇後，隻怕嘉人見了……都要惱的。

同樣是人，嘉人那頭不僅出高，還懷著孕呢，卻被宜人了一頭，如何不憋屈？

待裝扮完了，日頭都已經西斜了，禮部著人來請，尤聽容才了手讓青町扶著上了轎攆，往麟德殿去。

轎裏爐子已經撤了，尤聽容腰靠著枕，百無聊賴地側頭掀簾朝外邊看。

宮道兩旁的宮人皆避讓兩旁，垂首致禮。

走了一會兒，向荊的聲音傳了進來，“主子，到地方了，接下來要乘小舟穿過太池才能到麟德殿上。”

尤聽容輕輕應了聲，向荊親手掀了簾子，青町扶著尤聽容的手腕下了轎。

隻見太池上已經燈火輝煌，這座恢弘的宴會宮殿彰顯了朔國皇室的榮，水下支撐的柱子便用了一百九十二，才造了這麽一座人間月宮。

尤聽容走了兩步到了渡頭，小舟已經在此等著了，此時天漸暗，小舟上掛了花燈，照的水麵波粼粼。

劃船的小太監堆著笑上前，“奴才請宜人安，宜人請上轎。”

渡人的小舟不大，隻向荊和青町跟著，奴才們乘著後頭的船在後頭跟著。

待小舟一路穩當地劃到了湖中心，尤聽容才見到了麟德殿的全貌，單單是湖麵上小船的掛燈，便如天上的繁星一般。

瑞煙深開三殿，春雨微時引百。說的便是麟德殿夜宴。

尤聽容到了殿中才發現，自己竟然越過了嘉人，被安排在了皇後下首第一個席位，可見皇後有多費心。

帝後落座後，方才正式開席。

依照慣例，單允辛舉杯開宴，眾人同舉杯共賀皇上萬歲。

皇後起，雙手執金樽，“臣妾代表諸位姐妹們，祝願陛下龍康泰，萬歲延年。期盼後宮喜事常有，後宮姐妹們都能為陛下開枝散葉。”

尤聽容等人也跟著起舉杯，單允辛頷首，“多虧皇後費心。”

清冽的酒順著頭下去，尤聽容餘裏看的分明，皇後的目投向塗丞相，微微朝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