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聽容憤難當，埋頭進了被褥中，險些咬碎了一口貝齒。

先前在配殿浴室也就罷了，他說的那些不堪耳的話也就自己聽見了，隻要不說，便也可很快拋之腦後。

可現在隔了兩層帷帳外，宮人們還等著伺候呢，聽了這話要如何想？

單允辛被鴕鳥般的行徑逗笑了，看著的後腦勺出了一個愣笑，眼裏的滿的幾乎要淌出來。

“朕的容兒還沒告訴朕呢，朕伺候的好嗎？”

單允辛到底顧忌著，這話著的耳，還不時挨著的耳廓，得尤聽容又往枕頭裏鑽了鑽。

不過單允辛看著一頭的發還盤在腦後，手就把人拎出來，“頭發還著就往被子裏鑽，回頭染了頭風，又要稱病是不是？”

青町聞聲趕上前來，“回皇上話，主子的頭發厚，奴婢這便幫著絞幹……”

單允辛手臂往後一，攤開手掌，“朕來吧。”

青町隻猶豫了一瞬，還是將手中的帕子雙手遞送到單允辛手上，但還是站在一旁有些張地看著。

陛下是君王，哪裏做過伺候人的活，青町既擔心陛下扯痛了主子的頭皮，又料想到陛下嚐了鮮後就會覺得無趣，總是要甩開手的，因而不敢走開。

“今日，就由朕來伺候宜人。”

單允辛平生頭一回給人晾頭發，有些不得其法，仗著一蠻力，他便索將尤聽容端著移到了邊來。

大掌穩穩當當地托著尤聽容的後腦勺，因為手掌寬厚有力，可以連著尤聽容的後頸一同裹著，熱乎乎的溫混著頭發的水汽傳導到尤聽容的頭皮。

單允辛作溫到有些笨拙，帕子的發的聲音斷斷續續，這樣瑣碎的事他也做的極細致。

他的作磨蹭的厲害，本來一不自在的尤聽容在這麽長的時間裏也漸漸鬆下來，放任自己鬆懈地枕在單允辛的手掌之上。

床榻兩旁的燭火昏黃，整個人又被半包在被之中，尤聽容竟有閑心比較起單允辛和青町絞頭發的手藝孰更盛一籌。

平心而論，單允辛雖然手生，服侍起人來，確實有兩把刷子。

胡思想著，尤聽容的意識便有些昏沉起來，半睡半醒之際，單允辛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以後，宜人再借著子的緣故，將朕往別人房裏推，朕便再來好好伺候伺候宜人，必得人舒坦了子骨……才記得朕的好。”

尤聽容不自在地紅了耳朵，明明話裏話外都是威脅，卻偏偏強調了“伺候”二字，低沉的聲音裏滿是曖昧挑逗。

“朕是天子，這個天下都是朕的。”單允辛裏嘟嘟囔囔說這最霸氣的話，手上卻忙活著頭發的活計。

尤聽容的心在這樣的溫中不了半分，緩緩合上了眼簾。

單允辛卻以為又在無聲地抗議呢，又低聲威嚇道：“朕可是執掌生殺大權的皇帝，喜歡誰不喜歡誰，難道還要委屈自己不？”

“你可記著，朕想喜歡誰，就喜歡誰；樂意和誰呆在一塊，就和誰呆在一塊，容不得你答不答應。”

單允辛放狠話的時候，青町還在一旁，本來就是當個擺設，可單允辛竟然不自覺地抬頭看了眼。

青町總覺得是自己眼花了，不然，怎麽會在陛下的眼睛裏看到心虛呢？

原本威風凜凜的話，也無端端帶了虛張聲勢。

不過尤聽容合著眼，並未看到單允辛的心虛，耳和臉頰的緋紅在單允辛三言兩語之間褪了個幹淨，原本浴後暖融融的也跟著心一同冷卻下來。

是，他是天子。

或寵或縱，隻不過是一念之間罷了。

今時今日的溫再人，也不過是他隨手出來的，他的從來不長久，若是當真了，必然要摔個碎骨。

單允辛沉迷於幫尤聽容梳頭，見不說話，還厚著臉追問；“可聽見了？”

尤聽容沒有睜眼，生怕了怯，隻點頭，順道：“臣妾明白，都是臣妾不好，還請陛下寬宏。”

單允辛作一頓，他再遲鈍也聽出了尤聽容滿的疏離冷淡，想不明白說錯了什麽。

明明方才還含帶怯的膩著呢，怎的就冷了臉了？

明明……明明他還拐著彎說喜歡呢！

這一會兒的岔子，尤聽容便收斂了心緒，坐起來，了已經差不多幹了的長發，“已經幹了，勞煩陛下了，陛下且先安置吧。”

單允辛懷中一空，尤聽容便已鑽進床榻裏邊去了，隻留了個後腦勺給他。

一旁的青町還等著吩咐，單允辛隻得故作從容地將手中的兩條帕子遞給，替尤聽容嚴實了被角後，下榻去換寢。

看了會兒折子，才預備上榻安置，所幸，他才從後背擁著尤聽容的腰，睡迷糊了的尤聽容便轉過進了他懷裏，尋了膛的位置，挨了睡踏實了。

單允辛這才緩了口氣，闔眼睡去。

——

宜秋宮這邊早早熄了燈，後宮中卻不乏燈火通明的。

儀宮便第一個睡不安穩，皇後披著外袍倚坐在貴妃榻上，手裏拿著一卷書，心不在焉地翻著。

江慎端了一碗安神湯進來，“皇後娘娘，夜深了，奴才伺候您歇下吧。”

皇後將手中的書卷隨手一扔，“今夜又是宜秋宮侍寢？”

問了一句廢話，晚膳後單允辛人就到了宜秋宮，皇後指著皇帝看過了人就會走。

江慎將瓷碗端放在矮桌上，“宜秋宮的燈都熄了。”

皇後一聽這話，哪裏還喝得下安神湯，抬眼看向江慎，“宜秋宮裏可做的了手腳？嘉人腹中的孩子未知男，皇長子隻能出自儀宮。”

江慎微微沉片刻，“陛下安排了顧太醫照看著，因著大年宴上的事，膳房裏咱們也不好手，皇後娘娘想防著宜人，隻怕要從長計議。”

皇後沉下臉，“難道讓本宮眼睜睜看著宜秋宮先得了皇子嗎？！”

有當今太後這個寵妃上位的前車之鑒在前，皇後總覺得自己下的位置不穩當，當了皇後不夠，得有個能幹的太子傍，相依相偎著，才穩得住尊榮。

江慎微微一笑，眼中帶了縱容，“皇後娘娘容不下的，就不該活著礙眼。”

“皇後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幫娘娘達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