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宮

宮人們來來去去，隻塗人被拘在殿裏連門都出不得。

伺候的小宮杏兒看著塗人自顧自鋪陳紙筆，還是那扇東頭的方窗，菱格八瓣花窗大敞開來，春日裏還有些冷津津的風席卷而來，吹的杏兒的臉都有些冷。

可塗人卻一副毫無所覺的模樣，上的百迭被風吹出一個飽滿的弧度，去了繁雜的飾品，整個人添了點恬靜的味道。

頂著這樣的冷風，塗人一日複一日地畫著窗邊的景致，毫不覺厭煩。

在宮人們看來，這一撂的紙，畫出來的東西分明別無二致。

杏兒能聽見店門口的宮人有些放肆地議論塗人，都是儀宮送來的宮太監們，仗著是為皇後當差的，頗有些瞧不起塗人的味道。

“這塗人自打江公公走後就奇怪的很，先是在前殿門口呆坐著，也不知道是在等什麽，而後又日日畫同一幅畫……”

“可別是中邪了吧？”

“不過是不甘心罷了，有皇後娘娘在呢，還能翻出天不？”

……

杏兒聽著外頭說的越來越出格了，打量塗人的神。

卻見塗人全然無於衷，目都落在了手中的筆尖之上，十分工致的畫法，正用翠層層暈染一片水滴形的葉子。

杏兒格老實，明明都是從儀宮來的，偏偏被推來做塗人的近宮這個苦差事。

想著塗人懷著孕，到底於心不忍，走兩步開門道：“主子麵前，說話當心些！”

宮們再膽大，也知道不能跟塗人，翻了個白眼，一哄而散了。

杏兒這才關了門回屋，小聲勸道：“主子，不過是宮人們的閑言碎語，您不必放在心上……”

“你什麽名字？”塗人終於抬了頭。

杏兒微微一愣，沒想到都兩個月了，塗人竟連的名字都沒記得過，可見塗人確實沒把那些紛言語聽進耳朵裏。

“奴婢是杏兒。”杏兒覺得被忽視了，有些不高興，但還是老老實實說了。

“幸兒？好名字，你也確實是幸運兒呢。”塗人一聲輕笑。

杏兒解釋道：“您誤會了，奴婢的名字是杏花的‘杏’，並非幸運的‘幸’。”

“還是那個‘幸兒’好，畢竟，你要活命就得借一借運道。”塗人卻不理，而是緩緩搖了搖頭，一雙麗的黑眸第一次將杏兒放在眼裏，“而你的老實本分，幫你得到了這個運道。”

杏兒一頭霧水，剛想問呢，塗人便陡然變了臉。

“我本沒有懷孕，是奉皇後的懿旨假孕爭寵。”塗人說這話的時候風輕雲淡，手中的畫筆正沾了焦墨，勾勒著葉脈的紋理，流暢穩定。

杏兒被這一句話駭的白了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塗人卻不不慢洗了手中的筆，墨在浣筆缸中暈起墨雲，“你猜一猜，等十月懷胎的日子滿了，臨盆之際，我會如何？你們……”

塗人的尾音微微拖長，眼睛往門外的方向看了一眼，輕飄飄道：“還有命活嗎？”

杏兒踉蹌著後退了兩步，看著眼前的塗人，目無異於看一條毒蛇。

門外的宮們能不能活，杏兒不能確定，但知曉了的自己，定然活不了……已經被塗人綁上了賊船了。

塗人將筆尖的水分在瓷缸邊沿輕輕刮去，問了一句廢話，“杏兒，你不想死對吧？”

杏兒瞳孔，整個人於極度的繃中，看著塗人放下手中的筆桿，緩步朝走來，溫地拉起的手，“好杏兒，你得幫我呀！”

“我有一個好人選，隻是……這宮裏的人，無利不起早，我還缺一個籌碼。杏兒，幫我就是在救你自己的命。”塗人細膩的手握著杏兒的手，卻讓杏兒起了一的皮疙瘩。

“你可是在皇後邊當過差的，打聽皇後宮裏事應當不難吧？”

杏兒一不，本退無可退，隻能點頭。

——

宜秋宮

尤聽容下午和池卿環說了許久的話，心裏又記掛著荷包的事，早早就生了困意。

“備水，我要沐浴。”尤聽容任由青町為散了長發，在花叢裏竄了那麽久，總覺得上沾了木屑花碎。

青町看了看日頭，“主子，不如先等等，指不定陛下一會還會來宜秋宮用晚膳呢？”

尤聽容擺擺手，單允辛的脾氣還不了解嗎？

指定要慪著氣，等著低頭呢，不會再地跑來拿熱臉的冷屁。

再者，尤聽容實在不耐得伺候他，也不曉得這人明明堆的政務著，怎麽還能折騰到半夜。

蘭影見此，趕帶著人忙活起來，得虧宜秋宮得寵，隻要一聲招呼，說要水便即刻有人送了來。

說起來，在尤聽容宮之前，宮局趕著趟在宜秋宮配殿新砌了個八尺見方的小浴池，將將卡在宜人的規格線上，將陳設布置做到了極致。

怕主子沐浴時凍著，一尊五彩釉鎏金銅爐早早燒了起來，輕紗、珠簾、屏風層層布置，宛如一層層畫布穿，錯落有致。

最為巧思的是四角的引水口上，做了彩繪鑲嵌，造出了錦鯉水、天鵝躍飛等別一格的鑄像。

進了浴室，尤聽容除了裳後在青町的攙扶下進了浴池，熱乎的池水慢慢沒過皮，尤聽容微微呼了一口氣，舒服多了。

尤聽容微微仰著頭，由著宮們幫著洗了濃的長發，青町拿了簪將絞了半幹的長發盤起，帶著人退下。

宜秋宮的宮們伺候了有些時日了，都知道尤聽容的規矩，主子喜歡安安靜靜地泡一會兒，若非自己理不清這一頭長發，約莫也不留人伺候沐浴。

尤聽容舒緩了神經，仰頭靠在墊了帕子的池沿上，困意就有些上來了。

隻不過今天並沒有安靜多久，耳邊便傳來了珠簾撞的輕響，而後是擺的聲音，來人走近了。

尤聽容微微仰了頭，隻見到屏風後朦朦朧朧一道人影，看不大真切，反倒是鬆鬆地簪著的頭發因為靠在池沿有了散開的勢頭。

尤聽容被泡的一的懶筋都起來了，抬手的作都懶得，“青町，幫我把頭發挽些。”

話音落下，幾息之間一隻熱乎的手落在了尤聽容的發頂，順著發的方向梳著發，仔細地將鬢邊散落的發撈起。

指尖也不可避免地到了尤聽容的皮，帶了細微的。

尤聽容一個激靈，青町的手哪裏有這麽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