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裏,單允辛正跟池卿朗等人商量了即將到來的春闈科考事宜。
“董將軍有意通過武舉,振興朝中武將勢力,預備在董將軍與微臣前往邊疆之前辦一次聲勢浩大的閱兵,說是……為哄陛下一笑。”
說話的是吏部尚書鍾士元,董將軍自以為與他同仇敵愾,因而對他拉攏親近頗多。
“是為陛下舉辦的大閱兵,還是為他董震自己揚名天下,他自己心裏清楚。”華進臉上帶著慣有的玩世不恭,眼裏的譏諷卻是明晃晃的。
“自打嘉人壞了龍胎,董將軍安分許多。”池卿朗也點頭,“而今……甚至當起了大善人,在京城施善粥,博了不名。”
池卿朗站的筆直,緋紅的袍一不茍的穿在上,鬆形鶴骨。
華進接話道:“豈止!陛下賞他的黃金,此人毫厘不留,一半充作善款,一半犒賞底下的將士,大方的很!”
鍾士元聽了這事,臉更難看了,冷哼道:“做的是假模假樣,可在朝中排除異己,各部的孝敬銀子,他可沒收。”
鍾士元雖然剛直,但做做到尚書,並非傻愣頭,他又正管著吏部,裏頭的那些勾結之事,他知道什麽該抓什麽該放。
“此人一邊拉攏民心,一邊又想替自己和邊軍樹立威……陛下,此人名不財,恐已經生了竊國之心。”池卿朗聲音沉穩,姿態端重,出來的話極說服力。
許是因為見的是自己的親信,單允辛穿了閑適的蘆灰寬袍,長發隻用青玉簪束了,整個人有些慵懶隨。
聽見池卿朗等人的議論,單允辛劍眉微微挑了一邊,他的眉生的極好,濃烈鋒利,聚山川而匯星辰,漫不經心地將人心、將天下,玩弄於掌之間。
“不過是空歡喜一場,且由他折騰吧。”單允辛直在顴骨的手舒展開來,按了按太,“隻要人在眼皮子底下,朕且當看個熱鬧。”
幾人見單允辛舉重若輕的模樣,滿腹的擔心都緩了下來,論謀算,董將軍隻有被陛下玩弄的份。
“西狄戰敗已然元氣大傷,北麗王室,反倒是南蒼,不聲不響已經開始大力發展海運了。”單允辛的眼從來不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無論敵友,都可以做他圖謀天下的棋子。
“是微臣短視了。”鍾士元俯首,知道董將軍一舉一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這是皇帝有意縱容。
“倒是另有一事,更值得上心。”單允辛轉向池卿朗,“南蒼政局穩定、商運發達,朕有意與其通商,你以為如何?”
池卿朗點頭,“這是利民生的好事,如此一來也可幫助南邊的荒蕪之地發展起來。”
“此事且先鼓勵走商去做,朝廷暫且不手,免得讓南蒼生了警惕之心。”單允辛手中的佛珠轉的不不慢,“上回朕見的那個薛善利,雖然人輕浮了些,但腦子活,朕覺得是不錯的人選。”
單允辛站起來,拿著佛珠的手在後展開的巨幅地圖上指了一條蜿蜒的曲線,“這條線,如何?”
幾人思索一番,都覺得在理,“可行。”
“說起來,故去的安大師早年雲遊四方之時,深戰火紛飛之地弘揚佛法,也曾走過這條路。咱們也可帶上幾個僧,遊一遊高僧舊地。”單允辛狀似無意。
側跟池卿朗道:“你跟薛善利提一提這事,朕從私庫裏出銀子,讚助他開這條商路,也會派人一路保護,讓他大可放心。”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傳達到位。”池卿朗拱手,“他好奇心重,事越難,此人反倒愈來勁。”
池卿朗哪還聽不出陛下醉翁之意不在酒,開商路隻不過是冰山一角,順著商道建立報驛站才是真算盤。
又提了安大師,看來……陛下另有籌算。
比起塗丞相和董將軍隻顧爭權奪利,憂心國運、滿腔宏圖霸業的陛下,才是值得他們鞠躬盡瘁之人。
單允辛點頭,池卿朗辦事,他向來放心,“才經戰,我大朔雖為戰勝國,但前線的耗用不容小覷,為保民生穩固,五年,朕不願再起紛爭。”
麵對強敵,兵不刃地挑起敵方自,才是單允辛一貫的策略。
商討完了春闈的事,單允辛隻留了馬上要跟董將軍去邊境的華進,其他人都先退下了。
池卿朗在出紫宸殿殿門之時,卻正上著拂塵來回走的張福,裏念念有詞。
池卿朗和張福也有些,當即便打了聲招呼,“張公公,你這是在做什麽呢?”
張福卻大驚失,隻想捂著池卿朗的才好,他還沒想好如何回話呢,師傅常順正好出去了,他也沒個商量的人。
池卿朗一頭霧水,裏頭便傳來了單允辛的聲音,“張福。”
張福一臉的天崩地裂,看著池卿朗的表苦的像吃了黃連一般,低聲音道:“小池大人,您可害死奴才了!”
說著墊著腳尖,往殿蹭了過去。
池卿朗看著他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有些不著頭腦地走了。
殿中,單允辛打發了華進在一邊喝茶,先聽張福聲將宜秋宮的事一五一十說了。
張福說完了,便眼瞧著單允辛手中的朱筆都擱下了,沉默半晌,未發一言。
嚇得崩直了,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一旁的華進手裏的茶杯端在半空,好久沒有作,顯然一副心神顧著聽八卦了。
“真那麽說的?”單允辛聲音不急不緩,可臉已經冷了下來,“讓朕去別人宮裏?擺個人在邊賞心悅目?”
張福吞了吞口水,“是……”
聲若蚊蠅地才說了一個字,單允辛手中的佛珠便摔得啪啪作響。
“奴才該死,都是奴才笨,這才宜人誤會了陛下的一番苦心,請陛下責罰!”張福膝蓋一,趕攬在自己上。
經過這幾個月,張福算是看出來了,陛下每回都氣的跳腳,可真算起賬來,反正都不是宜人的過錯。
做奴才的,最懂如何哄主子高興。
要想讓陛下這口氣順了,可還得撮合了兩人和好,若真讓陛下罰了宜人,回頭氣過了,陛下又要心疼,最後還是他們當奴才的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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