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重華宮

嘉人怒氣衝衝從儀宮出來，待轎子停在了重華宮門口時尚且餘怒未消。

進了殿，隨手抄起一個灑藍釉描金花卉細頸瓶便摔砸下去，團花織錦的地毯上，白外藍的碎瓷片崩落一地，瓶的描金花卉頃刻間四分五裂。

方才還巧華麗的花瓶了一堆廢品，殿的奴婢們跪了一地，“主子息怒。”

跟著後的綠凝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被這一聲巨響嚇得了一下，旁人尚且能躲，作為宮避無可避。

隻得勉強笑著扶著嘉人坐下，“主子息怒，您可得顧忌著腹中的胎兒呀，為著別人氣壞了自己的子可不值當。”

提起孩子，嘉人怒稍緩，綠凝嫻地替嘉人肩，一邊吩咐跪著的奴才，“還不趕收拾了下去，若是傷著主子，仔細你們的皮！”

自欽安寺的事之後，綠凝儼然取代了陪嫁宮寶悅，了嘉人邊的親近之人。

綠凝是嘉人與若生的私的知者，因而很快就察覺過來，嘉人不喜歡旁人稱腹中胎兒“龍胎”，其中緣由，自然是對若生餘未了。

為了避嫌，嘉人已經一月未見他了，又是孕中，脾氣格外大些。

“主子心裏煩悶，不如……奴婢陪著您去欽安寺求個安神符來？”

嘉人猶豫一瞬，還是搖了搖頭，“你去替我求一個吧，我在孕中，不便走。”

雖然衝，但並不愚蠢，此時不知多雙眼睛盯著，還是穩妥為好。

不過許是想到了若生，嘉人的臉好了很多，手不自覺地上了尚且平坦的肚子，有些出神。

外頭來人通報，花房的人來了。

一個藍小太監捧著一束心修剪過的紅梅近前回話，“稟嘉人，花房新侍弄的紅梅，溫和清甜，特意給嘉人送來。”

嘉人隨意點點頭，招手讓一個宮接過擺好，便小太監退下了。

那宮將花枝小心地在水青的細頸瓶中，嘀咕道：“主子，這花房也忒敷衍了，日日都送紅梅，都看了一個冬天了，有什麽稀奇的。”

嘉人闔目養神，這些小事，並不在意。

但隨後，那小宮眼骨碌轉了轉，繼續道：“奴婢可聽說了，花房給宜秋宮送的可是月季花，二月天裏千方百計養出來的，芳香馥鬱。到了咱們重華宮，就拿冬日裏尋常的梅花敷衍。“

“您還懷著龍胎呢！還比不過宜人金貴嗎？”

幾句話說完，嘉人的眼睛就睜開了，“豈有此理。”

“你去，告訴花房，我想在房中放些鮮花安神。”嘉人隨手指了，“所有的月季花，盡數搬了來，一朵也不許留！”

——

宜秋宮

涼風在房中流轉而過，很快就將這似有似無的香氣帶走了，反而是香爐裏香味漸漸清晰起來。

尤聽容取出繡繃的針線，“你不是要學嗎？我來教你。”

池卿環立刻忘了方才的事，轉而興致地來折騰繡繃子，才繃了綢布，便眼尖地看到了什麽，輕呼了一聲。

手往繡籃子裏翻了翻，拿出一個荷包。

尤聽容定睛一看，正是那日被單允辛隨手丟開的並蓮荷包，許是被宮人撿到了，以為是主子不慎掉在地上的，又給放回了繡籃裏。

池卿環之前隻是匆匆一瞥，現在則是被上頭靈豔麗的錦鯉驚住了，這樣巧的荷包，可想容姐姐費了多心思，想著本是要送給哥哥的，池卿環有了主意。

“容姐姐，這個最傳神，你上回是不是不舍得給我？”池卿環拿在手中，的放不開手，眨著眼睛問。

尤聽容無可奈何，隻得答應，“你若喜歡，便自己拿著回去，打了絡子戴著玩。”

池卿環笑開了，立刻寶貝地將荷包塞到襟裏放好了，後的連翹攔都攔不住。

在給池卿環簡單示範了幾種基礎針法之後，池卿環便蒙頭忙活起來。

尤聽容也撚了針，看在今日單允辛在氣頭上還記得讓常順來給解圍的份上，終於有心來繡給單允辛的荷包了。

邊的池卿環小作不斷，在第三次被到手指頭後，蹭到了尤聽容邊，探頭看過來，“容姐姐這是給陛下繡的嗎？”

尤聽容作一頓，輕聲問道：“你怎麽會這麽說？”

池卿環笑道：“因為描的花樣子是一雙大雁呀！就像我送給陛下的鴛鴦荷包一樣，都是深繾綣的鳥兒，是極好的寓意。”

尤聽容點頭，“是。”餘裏忍不住打量池卿環的神，雖然池卿環懵懵懂懂的對不開竅，但池卿環與單允辛一起長大，好朋友之間都怕旁人足。

在與池卿環親近些後，尤聽容難免生出足的歉意。

池卿環笑嗬嗬道：“我就說，陛下其實很好的，容姐姐願意給陛下送香囊，是不是不討厭他了？”

尤聽容不笑彎了眉，“是，因為卿環，我暫且不討厭他了。”

二人絮絮叨叨說到了午時，池卿環起告辭，“我若不回去用膳，定然會被繽們數落的。”

尤聽容送走了，命人關了窗戶，蓋嚴實了門簾，囑咐不許通風後才去用午膳。

待用過了午膳，尤聽容進寢殿時，特意留心聞了聞。

目落在了東窗格前的一瓶月季，花瓣上還沾著晶瑩的水珠，過了一上午，原本含帶怯的花心已經展出來，隻最外的兩層花瓣還未完全綻開。

尤聽容招手青町將花瓶帶過來，擺在了暖榻的矮桌上。

離得近了，尤聽容聞的分明，池卿環方才聞到的應該就是月季花香。

花房連著送了兩天，昨日剛送來的那瓶，湊近了聞過，確信，並沒有麝香味……至，沒有濃鬱到可以分辨出來的地步。

至於今日，花房送的花是由宮直接擺好了的，在寢殿待得久，早就習慣了，若非今日池卿環點破，還渾然未覺。

尤聽容眼神沉寂下來，為保穩妥，還是吩咐道：“上回來不請自來替我請脈的是哪位太醫？”

“是肖院使的弟子，姓顧。”青町不明所以，猜想莫不是方才吹了風，冷著了？

“去太醫院，請他得空來一趟，記住了，隻要顧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