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張福壯著膽子將那個裝著瓜子的小瓷杯子放在了單允辛案頭的一角，把尤聽容的話一五一十匯報給單允辛。

本以為單允辛要生氣，著脖子等了許久，“奴才辦事不力，還請陛下責罰。”

不料單允辛端起茶杯，笑出了聲，銳利的眼都微微彎了些。

張福看著陛下的笑臉，愣了神，他從未見過陛下這樣高興。以單允辛喜怒不形於的格，笑容多是掩飾或做給別人看的，這種程度，可以說一句心花怒放了！

單允辛輕輕顛了兩下手裏的杯子，一口將瓜子倒進裏，抬眼看向張福，“你辦的很好。”

張福伺候了這麽多年，“好”字都沒得到過，更何況是“很好”，連忙道：“都是奴才的分之事！”

“既然宜才人說賞，那朕便賞你一杯金瓜子。”單允辛將空杯子拋過來，張福趕接著，“自己去庫房裏，舀一杯金瓜子留著玩罷。”

張福喜出外，趕跪下謝恩，“奴才謝陛下賞！謝宜才人賞！”

謝過恩，張福腳步歡快地往外走，又被單允辛住了，“才人喜歡金瓜子，便送一匣子過去，給留著賞人玩。”

“是！奴才這便去！”

張福樂顛顛地上了常順，常順見他手裏拿個瓷杯子，樂的見牙不見眼，埋汰道：“你瞎樂個什麽勁？！”

張福將師傅扯做一邊，捧著杯子，兩眼放，“師傅，這可是一杯子金子呀！”

常順瞅了眼空空如也的杯子，手了張福的額頭，“你做夢還沒睡醒嗎？白日裏說起胡話來了？”

張福喜滋滋地將陛下方才誇他的事說了，腰桿子都直了些，“還是師傅您教的好……”

話沒說完，常順又是一掌拍在張福後腦勺，拍的他一個趔趄，不明所以地回頭。

常順低聲音提點他，“宜才人肯笑一笑，就是對陛下了態度了，陛下當然高興！”

張福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

常順的目投向欽安殿的方向，意味深長道：“等著吧，這宮裏馬上要熱鬧了，好戲開鑼了。”

“你記著，至現如今，宜秋宮宜才人的事，是頂頂要的事，高興了，陛下也就高興了。”常順轉頭提醒張福，尤聽容現在是陛下心尖子上的人，百般籌謀都是為了。

張福若有所思地點頭答應，匆匆去領他的金瓜子去了。

——

欽安殿

綠凝一如既往地站在廂房門前，過了午膳後，董才人便派去請了若生來，此時約聽見裏頭的說話聲，似乎是董才人在哭。

綠凝忍不住將耳朵在了門扉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冷酷如董才人，也會在人前落淚傷懷嗎？

傷心什麽呢？莫非是舍不得腹中的孽種嗎？

恰在此時，回廊下過來一個藍小太監，綠凝趕上前攔著，“小公公，才人正在念經，恐怕暫且不便見人。”

索來人也不糾纏，笑著開口道：“奴才是為董才人道喜來了，明日董才人重回後宮，陛下放出話來，明兒夜裏，宿在才人屋裏。”

綠凝臉上的表一僵，來不及多想，拿了銀子就塞到太監懷裏，“此話可當真？”

小太監惦著分量不輕的銀子，笑沒了眼，“千真萬確，才人預備著吧。”

綠凝勉強扯了個笑容，“多謝公公提點。”

送走了傳話的小太監，綠凝心中翻湧著驚濤駭浪，乾清宮分明已經知道了董才人私通之事，現在不僅不追究，皇帝還翻重華宮的牌子，這是要給董才人腹中來路不明的孩子一個名正言順的份？

再深的，綠凝就不敢再想了，隻知道自己現在一定要了乾清宮這救命的繩索，董才人的慘淡結局已經是可以預見的了……

這個孩子一落地，混淆皇家脈的，隻要陛下了念頭，一定會為董家全族的開始。

綠凝穩了穩心神，小心地叩了三下門葉，“主子？”

裏頭傳來了董才人的聲音，“何事？”

綠凝微微揚了揚聲音，“方才乾清宮來報，陛下翻了您的牌子，明兒夜裏來咱們重華宮。”

裏頭許久沒有聲音，好一會兒，才傳來若生的聲音，“退下吧。”

綠凝應了聲，便安分地守在門口，離得雖然近，卻聽不清究竟說了什麽，不過綠凝很快便知道了。

若生在晚膳前離開了東廂房，綠凝深吸了一口氣才進去，董才人的眼眶還紅著，臉上已經鎮定下來了，並沒有午膳時的神思不定，反而……像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董才人的眼睛落在了綠凝的上，帶著打量，綠凝保持著恭順膽小的樣子，“主子可是有什麽吩咐？”

董才人朝招了招手，“綠凝，自我宮便是你近伺候，你心思細，我對你的看重就是我的陪嫁宮寶悅也比不得，你的忠心我都看著眼裏。”

綠凝做出寵若驚的笑容，“為主子效力，是奴婢的本分，不敢怠慢。”

董才人著一張薄薄的銀票，當著綠凝的麵塞到了的襟裏，“聽說你是家中貧苦不得已進宮的，你的忠心會得到千倍百倍的回報。”

綠凝看著銀票抬頭上一千兩的字樣，心裏沉的像了真金白銀，知道董才人要讓幹的是要命的差事，所以才給了足以買命的錢銀。

“多謝主子賞，奴婢一定不負您所托。”

董才人滿意的點頭，近了的耳邊，“我許你今日出宮探親，吩咐寶悅過來伺候，再讓尋幾壇陳年的鹿胎酒，明日我要與陛下同飲。”

綠凝才答應下來，董才人卻沒有放開的領，反而低了聲音，“至於你，替我尋一味助興的藥來，切記，不可了行蹤。”

綠凝極力克製眼睫的抖，重重點了點頭，“是。”

董才人這是連自己娘家都要瞞著，隻能冒險讓綠凝去替辦，出了事，綠凝必定是第一個被退出來死的。

也是，如果董家人知道，肯定不會讓董才人這樣胡來。

可綠凝不得不從，明麵上是對委以重任，可背地裏定然派了人盯著，若膽敢奉違，隻怕難逃一死。

現在隻能賭，賭董才人割舍不下若生，若是董家知道若生勾引董才人犯下此等滔天罪禍，必定不會留他命，董才人要避著寶悅，就還需要這個知人幫著周旋。

董才人拍了拍綠凝的肩膀，“去吧，不要讓我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