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聽容和池卿環各自取了一本在佛前供過的經書,眼瞅著天也暗了,臨近酉時,便一前一後離開了欽安殿。
出了殿門,尤聽容才發現殿前的漢白玉龍柱頭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細雪沙,雪下的細,約莫下了有一會兒了。
尤聽容手,細碎的雪花落在手上,冰冰涼涼的,很快被手心的溫度融化,變一個個晶瑩的小水珠。
池卿環看著尤聽容沉重的表,低聲問道:“容姐姐,那個和尚是不是壞人?”
尤聽容乍一聽到“壞人”二字,愣了一會兒,被逗樂了,這樣直白簡單的詞,也隻有池卿環這樣未經風雪、簡單自在的人會說出來。
見尤聽容笑,池卿環更納悶了,“容姐姐笑什麽?難道不是嗎?”
“卿環妹妹為何如此想他?”尤聽容偏頭看向池卿環。
池卿環歎了口氣,回答道:“因為容姐姐不喜歡他,雖然姐姐沒說……但我看得出來,容姐姐一見他就不高興,似乎很討厭他。”
尤聽容眼底和了很多,含笑道:“難道我不喜歡的就是壞人不?”
“容姐姐溫婉善良,待人也好,連你都不喜歡,可想此人做過不好的事,自然不是什麽好人。”
池卿環話沒說全,覺得自己可能看錯了,可總覺得,尤聽容在看見若生時,是在害怕他。但實在想不明白,若生有何可怕?
尤聽容沒想到看似單純的池卿環出乎意料的敏銳,或許是因為池卿環的純粹,對旁人的真或假意看得很,無論是自己的緒抑或是方才趙的討好,有能騙過的。
隻是也不便多解釋,隻是誠心勸道:“家母恰巧曽在靈寺聽過安大師講經,安大師還為我解過命簽,終苦修、品高潔。若生雖是安大師的弟子,卻並未承繼大師的至誠至善,反而在富貴紅塵中迷失了。因而,我不喜此人的虛偽功利。”
“卿環妹妹一番誠心,若求了此人的平安符,反倒沾了功利俗氣,還是離的遠些為好。”尤聽容不想池卿環與若生有所牽扯,善意提醒。
雖然前世今生並非一毫不差,但現在若生了宮,便是拋舍了多年禪修,雖依舊口念佛經,可心中的善念已經失守了。
池卿環似懂非懂的點頭,知道這是尤聽容關心,“我也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容姐姐放心吧。”
留在殿外的宮人一見天不好便安排了主子的轎子在殿門前候著,見兩人出來,青町和繽連忙上前來扶。
“石階上落了一層薄雪,主子當心了腳。”青町一手攙著尤聽容,一手替提著擺,唯恐尤聽容絆著腳。
二人便在此分別,約定下回一起焚香抄經,各自上了暖轎。
轎一路平穩地落在宜秋宮前,青町扶著尤聽容的手腕,攙著下轎,瞥見了尤聽容手背上的水泡,“主子,怎麽好端端燙了幾個水泡出來了?欽安殿的奴才是怎麽當差的?”
向荊聽見靜,跟著往尤聽容的手背上一瞥,招手了小太監去請太醫,親自替尤聽容打起門簾,“方才膳房送來了新做的點心,是瓜子仁玫瑰拉糕,主子正好可趕在餐前嚐一嚐。”
“膳房送來的?”尤聽容一愣,進到間,青町去掛皮大麾,向荊扶著坐到暖榻上。
暖榻上的矮桌上正放著一份擺盤致的糕點,裹在外層的糖漿晶瑩剔,又被盛放在琉璃金邊的小碟,費的心思一看就知。
膳房是聽吩咐辦事的,玫瑰更不是當季的鮮花,這不像是膳房的心思,倒像是單允辛的心思。
向荊將爐火通了通,燒的更旺些。
青町遞了熱帕子,尤聽容過手,撚起一塊,細細咀嚼著,玫瑰的清香、糖漿的甜、拉糕特有的綿而有彈,以及許瓜子仁的脆富了口,恰到好。
青町見尤聽容喜歡,也高興道:“主子喜歡,吩咐膳房,日後有了好的,都可往宜秋宮送來,不了他的賞銀。”
尤聽容吃了大半碟,餘下的賞給宮們嚐嚐鮮,膳房這邊既領了宜秋宮的賞又得了常總管誇獎,更是對宜秋宮殷勤。
——
乾清宮
常順將一碟荷花擱在單允辛案頭上,“陛下,茶膳房新做的荷花,請您品鑒一二。”
荷花用油麵製,形似荷花層層綻放,層清晰,層層瓣包裹著中心的糯黃,形人。
因為陛下對糕點表現出興趣來,茶膳房新選了兩個蘇州的點心師傅,每日換著花樣送來。可這荷花則矣,和陛下冷強悍不大相稱。
“今日宜才人可出門了嗎?”單允辛瞧見這的點心就想起了尤聽容,宮後一直不大高興,可別憋悶壞了。
“回皇上話,宜才人午膳後去了流雲宮池才人那兒,送了些東西……似乎是上回小池大人所托。”常順說話到最後聲音漸漸輕了,怕陛下心裏不舒坦。
單允辛反倒笑了,“肯見人了,就是稍稍消氣了。”
常順瞧著覺得稀奇,當朝天子、一國之君,竟然顧不上吃醋,反而要擔心自己的妃嬪有沒有消氣?
不像高高在上的皇帝,倒像一個擔心妻子生氣甩臉子的凡夫俗子。
不過很快常順就將這個荒唐的念頭甩開來,尤聽容才進宮多久,現在陛下是正稀罕的時候,難免偏待些,待時日久了……宮裏的人就像花園的花朵,百花爭豔,隻有最時興豔麗的,哪有常開不敗的?
“送去的糕點喜歡嗎?”單允辛拿起一塊荷花,細細打量著。
這荷花是鬆香甜,多是子食,點心師傅顧及兒家飲食需姿態優雅,做的恰好是一口的大小,免除了一口咬下去掉渣的尷尬。
“告訴膳房,再做小些,仔細噎著人。”但這一份是進獻到前了,自然是比著陛下的口舌大小來烘烤,稍稍大了些。
單允辛將手中荷花一口含下,細細咀嚼著,口沁爽脆,估著尤聽容也會喜歡。
常順心領神會,“奴才稍後便吩咐膳房。”
“陛下的心思巧妙,宜才人很喜歡,聽宜秋宮的奴才說吃了大半盤,膳房的點心師傅都領了賞錢。”
此時,張福垂首走近前來,“稟陛下,流雲宮池才人遣人來了,陛下可要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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