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穿過靜心打理的花園，順著漢白玉單層須彌座的階梯向上，龍柱頭的欄桿後，欽安殿今夜靜的過分。

殿前月臺的香爐中有些星星點點的猩紅，宮室隻有供奉三世佛的大殿，和東側董才人暫住的廂房還亮著燈。

今夜欽安殿的僧人奉命去了皇太後的慶安宮，皇太後因為楚地塗家流河之事心悸難安、夜不能寐，為求心安，命僧人整夜誦經超度。

欽安殿的總管隻留了若生留在欽安殿伺候董才人，此刻若生姿態虔誠地盤坐於團之上，一手撥念珠，一手勻速地敲著木魚。

今夜注定是不太平的，在聲聲木魚之中，依然能聽見東偏殿廂房巨大的聲響，東西落地的聲音、斥罵聲，還有綠凝小聲的勸解之聲。

綠凝站在混的中心，眼睜睜瞧著董才人掀翻了實木的洗臉架，架子上的銀盆重重地落在磚地板上，彈落幾回發出“璫璫”的聲響。

今日下午董才人還是高高興興的，著若生吃了賞的素齋，還非得讓人評鑒一番。

晚膳後，重華宮就來了人求見董才人，是董才人的陪嫁宮寶悅，說是宮外的董將軍遞了信，有些話要囑托董才人。

看過了信，董才人就發起了脾氣，綠凝不明就裏，也不敢勸。

倒是寶悅第一時間燒了信件，說了兩句，“您是董家唯一的兒，將軍和夫人最疼您了，您心裏不痛快，想躲清靜，可您已經了宮，能躲一時難道躲的了一世嗎？”

“後宮風起雲湧，皇後居心叵測，您再窩下去隻怕要生變。”寶悅句句都是忠心之言，“您要早做打算，將軍和夫人也是為您著想。”

綠凝在一旁打量寶悅，寶悅是董才人從董家帶進宮的，自小伺候在董才人邊，明能幹，可董才人反而讓綠凝伺候。

綠凝本以為董才人看重自己，自己才是董才人邊的第一得意人，現在看，論信任還是寶悅在心裏的分量重。綠凝隻敢捧著主子，這些話，是萬萬不敢說的。

寶悅走後，董才人餘怒未消，將屋子裏能摔得都摔了。綠凝顧忌著這不是重華宮，才開了口想勸，就被董才人拿起茶杯摔到了頭上。

茶水撒了滿頭滿臉，腦袋更是暈乎乎的，綠凝覺到有一熱流從額頭上滾落，綠凝拿手一抹，紅彤彤的一手。

不待反應過來，董才人抄起托盤又重重地砸到了綠凝頭上，綠凝當下再不敢勸，戰戰兢兢地跪著地上，“主子息怒。”

董才人厲聲叱道：“滾出去！”

綠凝紅著眼眶走出廂房，看見佛前的若生，低聲打了聲招呼，“若生大師，主子正在氣頭上，您……可否幫著勸一勸？”

若是往日，絕對不會讓若生主接近董才人，可今日被嚇著了，董才人瞧綠凝的眼神哪裏像看活人，分明就是看個撒氣的件，摔了打了毫不在意。

董才人若不消了氣，隻怕的日子要更難過了。

若生聞言點頭答應，瞧著捂著傷的手指裏沁出了鮮紅，取出一方素帕，“綠凝姑娘且去上藥吧，姑娘家仔細留了疤痕。”

綠凝匆匆躲出去，若生推門進了東偏殿廂房，迎著麵門就是一個鎮紙朝著他砸過來。

若生不躲不閃，隻聽一聲悶響，任由沉甸甸的實木鎮紙砸在他的膛之上，若生微微悶哼一聲。

董才人本來怒火洶湧的臉頓時變了，眼睫飛快地眨幾下，氣呼呼道：“不是心疼留了疤嗎？還進來做什麽？”這話說的酸溜溜的。

若生垂首低笑，緩步向董才人走去，“因為更心疼你氣壞了子。”沒有行禮，也沒有以“才人”相稱呼，模糊了份，兩人之間的氣氛就多了幾分曖昧不清。

董才人的神作頓時就和了下來，看著若生一步步向走近，目專注，眼睛裏蘊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愫和期待。

若生手拉過的手，或許是摔打之時不小心被瓷片劃傷了，掌心虎口留下了約莫半寸長的小口子，正往外冒著細小的珠。

董才人顧著生氣了，自己都沒有發現，現在被若生珍之重之地捧著瞧，登時覺出痛來，心裏的委屈也湧了上來。

漸漸紅了眼眶，第一次在人前流出脆弱和委屈，想要眼前人哄一哄。

若生捧著那隻手，淺的覆了上去，著猩紅的珠子。

董才人因為掌心的潤的熱意，微微了手，可並沒有用力。明著自己應當把手撤回了，應該嗬斥若生滾出去，應該離他遠遠的。

可隻是著迷地看著若生幹淨虔誠的臉，任由他將小半張臉埋在的手心，瓣落在手心輕輕啄吻，微涼的瓣漸漸熱起來。

伴隨著若生的呼吸，他的落在了董才人的指尖，牙齒磕到了的指尖，又又麻。

董才人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從心口似乎燒起來了一團火，的微微戰栗著，理智和似乎在腦中撕扯。

知道，慕著眼前的若生。

若生的眼睫抬起，進了的眼睛，將的心和猶豫看得清清楚楚。

很快，若生礪的手指著的臉頰，而後手掌落在的腦後，是一個掌握的姿態。

那張清秀俊雅的臉在眼前放大，他的吻上來的瞬間，董才人心頭的那把火將的理智焚燒殆盡。

這一刻，董才人整副心神都被他所牽引，放任自己攀附上若生的肩背，若生手臂用力，將董才人打橫抱起，放在了已經被摔打的淩的暖榻之上。

一夜荒唐。

——

欽安殿外，一個藍小太監留了暗的人盯守，囑咐了不許任何人靠近欽安殿，便慌慌張張地跑走了。

一路飛奔進了乾清宮，和從殿出來的常順撞了個滿懷，常順被嚇了一跳，斥責道：“皇上跟前，也這樣慌慌張張的？規矩都學到哪去了？”

那小太監急的跳腳，趕湊到常順耳邊，聲音微不可聞，常順臉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