τ小沙彌送走了愁喜加的池夫人，安大師卻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低聲念了句口禪。

桌旁跪坐的弟子若生為師傅點燃了沉香，語氣疑，“師傅，徒兒學藝不，怎麽瞧著那二人的八字並非夫妻之命。”

安大師讚賞地看了眼若生，“你沒看錯。”

若生大驚，“那方才師傅怎麽同那位施主說……”

“方才貧僧說的是‘若能結為連理，可恩白頭’”安不急不緩回道，“施主既有盤算，萬般自有命數，咱們又何必張口毀人姻緣呢？”

“隻可惜，此二人之間隔了個霸道的紫微星，此星執念頗深，又有回天轉地、攪天下之能，縱然八字再合，也不過是有緣無分、癡夢一場罷了。”安大師麵慈悲，緩緩搖了搖頭。

若生低頭教，“徒兒隻覺這位小姐命格極貴……細看又有些奇怪，實在猜不。”

安大師這一次並未多說，隻是拍了拍若生的肩膀，“你還需曆練，不要隻是用眼睛看，要多用心看。”

若生慚愧地點頭，知道師父要念經了，乖覺地出去了。

安大師盤坐在簡陋的木桌前，撥盤著念珠，不由得想到了池夫人帶了的八字。

他觀人無數，從未見過這樣奇異的命數，雖死猶生，如同山遮雲擋，看不真切。前路萬般兇險分明顯出早亡之相，可明滅難辨，似有金籠罩，有金騰空。

怪哉，怪哉。

——

紫宸殿，單允辛翻看著手中的折子，神冷峻。

隨著董家父子京，單允辛案頭上的折子陡然多了起來。

一派是聞風而為董將軍請封，另一派則是憂心董將軍功高震主，兩方有來有往爭的不可開。

常順隔著幾步遠就看見單允辛隨手將折子丟做兩堆，並未批複，知道這折子不合陛下的心，腳步頓了頓，還是著頭皮上前，“陛下。”

單允辛抬頭看他，“人呢？”

常順暗自苦，麵上還得笑瞇瞇地回話，“回稟聖上，池大人在驛館與西狄使者洽談投降合約，暫時不開，一會兒再來向聖上請罪。”

“池大人說了，最遲七日之，必能讓其在條約上簽字。”

常順為池卿朗周全了幾句，大朔作為戰勝國，條件開的苛刻，西狄遲遲不肯簽字，池卿朗若辦了，也算大功一件。

單允辛點頭表示知道，“他是個能幹實事的。”

“皇上說的是。”常順恭維道：“我朝都是能臣幹將，定可輔佐陛下一樁開天辟地的偉業。”

“池夫人是去靈寺納吉合八字，結果如何？”單允辛問的漫不經心，他自信與尤聽容是天作之合。

常順的笑容險些僵在臉上，想著頭一刀頭也是一刀，小聲回答：“稟告聖上，應該是不錯的，池夫人已經張羅著下聘的事了……”

單允辛臉微沉，輕哼一聲：“嗯？”

常順趕自辯，“陛下，為池夫人看八字的是安大師，奴才不好打聽。”

“你的意思是讓朕去打聽？”

“奴才不敢。”常順連連擺手，“奴才這便差人去問，必定一字一句問清了稟報於陛下。”

單允辛這才揮揮手放過他。

池卿朗匆忙宮，正撞上張福出宮。

平日裏張福見著池卿朗總要打招呼，順帶奉承一番，今日卻埋頭躲閃，火燒屁一般跑了。

待池卿朗邁上紫宸殿前的玉階，便一眼瞅見了在殿門口轉悠的常順，“常總管。”

常順一見他，如同見了救星，隻是笑容才咧開來，不知又想到了什麽就僵在了臉上，“池大人，您可來了，皇上等了您好一會兒了。”

帶著池卿朗往殿去之前，常順自然地提起了池卿朗的私事，“池大人好事將近，奴才還未向您道喜呢！”

“屆時，一定請常總管吃喜糖。”

池卿朗彎淺笑，謝過常順，這是常順委婉地提醒他，陛下已經知道他求娶尤聽容之事，不過他也沒打算瞞著聖上。

“微臣遲來，還陛下恕罪。”池卿朗躬行禮。

單允辛合上手中的折子，“和談如何了？”

池卿朗直起子，“有朔國的兒郎們在前線廝殺，西狄的當權者夜不安枕，自然扛不住。”

“還是要盡早，西狄的餘城依山而建，是西狄的糧都，守將僧克悍不畏死，在城牆上當眾斬殺了勸降的西狄降將，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是塊難啃的骨頭。”單允辛已經收到了足夠的信報。

“我朔國的兒郎雖勇，卻不能白白犧牲。”單允辛雖從未親征過，但是個天生的將才，並沒有被接連的捷報衝昏腦子，依然能清醒地判斷形勢，決勝千裏。

池卿朗點頭稱是，“陛下英明，依微臣拙見，西狄王室本不會在意餘城存亡，想要他們在條約上簽字還得下點猛料。”

單允辛會心一笑，“朕已然下令歐，命其圍而不攻。”

“歐將軍定然能明白陛下的苦心。”池卿朗也表了自己的憂心，“隻是……朝中武將都希能奔赴前線建功立業，不了要彈劾於他。”

“越是和談的關鍵時刻，越是要穩，隻能勝不能敗。”單允辛地笑容裏帶了三分狠戾，語氣冷漠，“久攻不下必然會挫傷我軍銳氣，不如隻圍不打。另，朕命他趕製數千封勸降書，封於竹筒順江而下，不日便可直抵西狄王都。”

“信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若我軍的虎狼之師抵達王城，必定屠城，不留活口；王室貴卿剝皮暴，以消宿恨。”

單允辛深知，即便戰爭傷亡再可怕，隻要這把刀不架到當權者的脖子上，前線的死傷對他們就隻是數字。

要攻城，先攻心。

“恐怕使團之人也要為家眷的安危掛心不已。”池卿朗心中拜服，“陛下此計一出，微臣便十拿九穩了。”

可想而知，西狄的王都要如何人心惶惶了，三人虎，眾口鑠金之下，西狄王不可能不搖。

談完了戰事，單允辛話頭一轉，“你與朕一貫是聲氣相投，看政事如此，不想……”

“看人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