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蔚然心中，蕭閑是風流又險可怕的帝王。

他能以一己之力，從大梁一個地位卑微的皇子，到掌控軍隊、得大梁先帝信任、誅殺弒父兄長、登基為帝，中間甚至還跑了一趟，認下妹妹，同大周皇子牽扯不清。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權衡利弊後的決斷。卻不知今日這般急，是為了什麽。

蔚然不明白，慌間轉過頭去，可蕭閑卻像早料到的作。他的就等在那裏，不偏不倚，與蔚然檀口相印。

……

男人的竟然也如此？

這是蔚然的第一個想法。

可的注意力迅速轉移到怦怦跳的心、酸的，和被強吻的憤怒。

無恥之徒！

蕭閑正要叩開蔚然的貝齒，蔚然如他所願張開，卻出其不意地，咬在蕭閑上。

蕭閑悶哼一聲卻並未鬆開，他的手按在牆上一不，全毫無抵抗，就連那的，也似乎任啃噬。

一滴沿著二人合的角，滲蔚然口中。

蔚然這才怒加地鬆開牙齒。

的眼睛瞪得如銀鈴般，盯著蕭閑。

“原來公主喜歡暴刺激的。”蕭閑淌的腫著，臉上含著三分笑意，與蔚然對視。

“你到底要怎樣？”蔚然冷聲道，“我既然來了，要殺要剮自然都隨你便。但本宮為大周朝廷親封的公主，即便沒有皇族統，也不容許誰隨意玷汙。陛下要娶，就正正經經把我迎娶進宮，若不要，趁早送我回去！”

被這樣的氣勢鎮住，蕭閑鬆開手臂，向後退了一步。

這才是當初自己認識的那個相府小姐了。

倔強堅韌，充滿了不可的驕傲和清貴，對權勢不獻、不妥協。即便他是大梁皇帝，在心中也別無二致。

蕭閑靜靜地看著蔚然，一種莫名的氣息在他們中間流、撞、融合，讓他終於妥協。

“我也奇怪自己為何會這樣，”蕭閑歪著頭搖了搖，如往常那般桀驁不馴，卻又有一分別樣的真誠，“剛才被你咬痛時我想了想，應該是喜歡上你了。”

蔚然目瞪口呆，懷疑自己見到了鬼。

怎麽會有人如此孟浪地表白呢。

而且說得煞有介事，認真得讓人想笑。

蕭閑繼續道：“喜歡上你，卻又惱你原本是要嫁給蕭勢，惱你心裏除了母國，沒有別的。”

他撇笑了笑道：“所以我給你起了個諢名，‘勢利眼’。”

“你才是勢利眼！”蔚然立刻反駁道，臉上的怒意散去大半，言語之間靈鋒利。

“你說我該怎麽辦？”蕭閑問，“迎娶你進宮，又怕你新婚之夜給我一刀。放你回去，舍不得。把你殺掉……”他猶豫著，似乎真的想過這個可能，最終悠長地歎了口氣，“下不了手。”

蕭閑似乎很煩悶，第一次覺得有他理不了的事。

蔚然垂著頭，似乎聽到了他的話，又似乎沒有聽到。

蕭閑等在那裏，靴子在地上蹭了蹭，等得覺得自己有些沒麵子，正猶豫要不要一走了之時，蔚然終於開口。

“陛下說喜歡我，但是真喜歡一個人，不是這樣的。”

的聲音很溫潤，像城拂過牡丹的微風。

蕭閑深吸一口氣，覺得整個心提了起來。

喜歡一個人，該是怎樣的？

他出卑賤，若不是有姑母護著，早就死了。沒人教過蕭閑該如何喜歡一個人，他縱縱長大，隻相信拳腳的力量。

“真喜歡一個人，”蔚然道，“要聽聽的心裏話，站在的角度看問題，尊重而不是強迫，幫助而不是打。陛下若有心，可以試試。”

聽起來似乎也很簡單。

蕭閑漫不經心地點頭道：“吧。”

他轉過去，乍然被教訓了一次，覺得心中似乎空了個。想填補，卻不知道該補上什麽。

“那個……”蕭閑仔細想了想自己為何前來，又扭過頭道，“有個消息告訴你，大周世子劉瑯還活著。”

“什麽？真的？”

蔚然一瞬間喜上眉梢。

在屋子裏一麵踱步一麵歡喜道：“世子爺沒有死，這真是太好了。他那麽英勇善戰的人，怎麽能死呢？大周的皇子裏，就數他德才兼備、氣宇軒昂。”

“好了。”蕭閑打斷蔚然，臉又有一些黑，“他死不死的，關你什麽事？不準在我麵前提別的男人。”

蔚然仍在笑著，抬手掩道：“是陛下先提的。”

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令忘記了剛才的事，蕭閑看蔚然步搖晃眼中閃亮，毫不懷疑如果劉瑯在，這人會失態到何種地步。

“我提了，我可沒誇，”蕭閑像喝了二兩陳醋，惡狠狠道，“要我看，劉瑯癡傻愚笨，說不定又會栽進皇帝的圈套裏。”

“不會的。”蔚然篤定道，“有連翹在，可機靈了，不過——”又一瞬間慌起來，上前幾步走到蕭閑對麵，張道，“連翹有沒有嫁給劉禮？”

“不告訴你。”

蕭閑抬起手，想要為扶一扶歪斜的步搖，又怕被指責什麽。

剛才說，喜歡一個人，該怎樣來著？

扶步搖，算不算強迫？

蕭閑的手在空中僵地了，不知道該放在哪裏，幹脆負手轉道：“我走了。”

隻能走了。

心裏覺得酸酸的，又空空的，好像失敗了，又似乎有所得。這被人擺布的滋味，可真惱人。

重病的皇帝歇在祈安宮。

這殿宇在大周皇宮的東南方向。

東南，太升起之，紫氣東來，氣充沛，最適合養病。

能為陛下診病的，都是宮中最信任的太醫。他們親自診脈，親自煎藥，親自把藥端進寢宮。

然而這些都是做給外人看的。

皇帝一口藥都沒有吃。

他沒有病。

朝堂上的昏厥，不過是見機而作罷了。

如今皇帝已不見外臣，能在他邊效力的，就隻剩下心腹韓涼，還有從楚王府就一直跟隨他的衛尉軍統領謝金戈。

皇帝獨坐自弈，一麵把圓潤冰涼的棋子提起，一麵道：“有時候，總要讓對手以為自己贏了，贏了，才會鬆懈，才能讓人看到他的弱點。”

韓涼低著頭，隻是聽。

他是皇帝的暗探，是利刃，不需要思考。

謝金戈卻忍不住開口問道：“卻不知世子爺的弱點，是什麽呢？”

皇帝的揚起，笑得意味深長。

“劉瑯的弱點，也是劉禮的弱點，他們倒是一樣沒出息。”

聽皇帝這麽說，謝金戈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那人初時名不見經傳，卻在京兆尹讓劉瑯對劉禮大打出手。原本以為不過是擅長迷皇子的民，卻又一步登天，了大梁郡主。

如今人人都稱為和順郡主，倒忘了原本是長在京郊陋巷、貧苦人家的民。

，便是劉瑯的弱點嗎？

“陛下，微臣去把抓來！”謝金戈立刻請戰道。

“先不急，”皇帝搖頭道，“你先去尋個由頭，把蔡無疾調離京都。”

“蔡副統領？”謝金戈眉橫起，不知發生了什麽。

皇帝不解釋，隻是看一眼韓涼。

韓涼立刻稟報道：“那人在京兆府鬧事時，蔡無疾曾放過；前些日子那人住在皇宮，蔡無疾又去見。照理說那人已經失去記憶，卻不知同蔡無疾是什麽關係。陛下的意思是，先不要殺。”

殺了，便打草驚蛇。

謝金戈連忙應聲道：“不知陛下還有什麽吩咐。”

“太醫院的諸位太醫，都留在宮中不準回家，就說是因為孤病了，皇後不放心。”

太醫各有所長，皇後是婦人，憂懼之下這麽決策，也很合理。

“聽說……”皇帝把棋盤推開，接過侍呈上的茶水，淡淡道，“劉瑯拿到了藥方？”

謝金戈不懂這話是什麽意思，但是韓涼懂。

他低頭回答道：“是從晉王府索要的。晉王傷勢嚴重，無法阻攔。”

皇帝本沒有注意到晉王的傷，他隻是有些不耐煩。

好在想要參考毒藥的方劑配製出解藥，也不是一兩刻便能好的。

“也好，讓他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吧。”

皇帝搖了搖頭：“此乃生死攸關之際，你們警醒些。”

“是。”

謝金戈和韓涼共同跪下，他們誓死效忠皇帝，誓要護著皇帝，避過眼前的劫難。

晉王府中，腐削去，飲了湯藥後，晉王劉禮的燒退了。

他覺得殿很空，心裏很苦。

“和順郡主來過嗎？”他詢問床頭坐著的張側妃。

這側妃是皇後當年塞給他的，說是他年齡大了，雖執拗著不想婚，但邊不能沒有人照顧。

側妃不接他的話，隻是把湯藥遞過去。

“殿下正好醒了，趁熱吃藥吧。”

劉禮接過湯藥一飲而盡。

他喃喃道：“連翹不來，本王去看。”